何氏自然知道,太后这明摆着是来找茬的。
谁家闺秀遇见狼群不受惊吓的?
她倒好。
不让云恬好好在家歇着,尽快把这些个糟心事给忘了,还让人家进宫,给她复述,满足她的好奇心?
何氏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人家是太后呢……
云恬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又让何氏回话。
说云恬还高烧未褪,神志不清又噩梦连连,怕进宫后过了病气给太后娘娘,再三保证待人醒了,会带着云恬进宫,向太后娘娘请罪。
康公公半信半疑,非要进屋瞧上一眼。
云恬此时面红耳赤,整个人看起来都烧迷糊了。
时而尖叫嘶喊,时而害怕求饶。
康公公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甩动拂尘,走出房门方道,“既然云大小姐病重,太后仁慈,定不会勉强,侯夫人好自为之吧。”
“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康公公。”
何氏话落,姜嬷嬷上前将一个锦袋放到他掌心,“劳累公公白跑一趟,一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康公公掂了掂锦袋分量,下一刻眉开眼笑,“侯夫人客气了。”
何氏和善一笑,“送公公一程?”
康公公不再拿乔,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侯夫人留步。”
“慢走。”何氏冷眼看着姜嬷嬷将人送出去,一甩袖,阖上了房门。
“太后召你入宫,定会过问你与肃王府的事。”何氏眉头打结,满目担忧。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她就知道,一旦肃王府和承恩侯府联姻,顺了皇上的心,太后就不乐意了。
“这两母子,惯会折腾人。”何氏小声埋怨了一句,惹来云恬轻笑。
“母亲别担心,太后这一关迟早都是要过。”云恬安抚她。
何氏深觉有理,“那你多躺几日,我估摸着肃王妃这几日就会来提亲了,等亲事订下,再入宫也不迟。”
“既如此,母亲可以先入宫告罪,太后没理由为难你。”
云恬平声道,“待我病愈时,亲事既定,便请世子陪我进宫好了。”
既然若裴远廷与幕后黑手有关,那他与太后定然是一伙的。有他陪着进宫,还怕太后蓄意刁难?
换言之,若他拦不住太后,护不住她,那便说明,他并非太后一党,与幕后黑手更是无关。
何氏不知云恬心里盘算,只以为云恬是一心想与裴远廷见面,连进宫这样的机会都不愿放过。
她暗笑在心,也不戳破。
“好好好,你现在长大了,主意比谁都好。”
调侃她几句,何氏又问起云砚之和东方悠悠的事,云恬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想着大概是云砚之不愿让东方悠悠上山淋雨,让粼光提前将人送回去了吧。
何氏总算被她劝说着回屋歇息。
云恬却是望着幔帐出神。
想起云砚之在山洞里的话,心中隐隐酸胀,惶然不安,怎么也合不上眼。
她还记得,当日在仙乐阁,裴远廷就是与兵部尚书之子东方延同去的。
东方延在御史府中的官职虽然不大,却是太后亲任的监军使。
父兄攻打青云关的时候,东方延任慕家军监军,与剩下的数万慕家军留守汤城。
而他的父亲东方怀远,亦是太后控制军权最得力的臂膀。
……
肃王妃得知太后宣召云恬,当天就带着礼物和媒人来了承恩侯府。
一来对裴远廷没有照顾好云恬一事表示歉意,二来,自然是为了尽快订下亲事,安皇上的心。
何氏也没有再刁难。
就这样,云恬和裴远廷顺利交换了庚帖。
黄昏时分,云砚之连晚膳都没用,匆匆赶回侯府看望云恬的伤势,才得知她的亲事已经定下。
当即面如锅底。
他一路往月吟居走去,气压又低又沉,连向来嘴碎的粼光,都恨不得把嘴封住,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大小姐退烧了?”云砚之忽然问。
粼光战战兢兢答道,“退了,花神医如今还在月吟居。”
听闻华霓裳亲自过来,云砚之一顿,转了方向。
“主子,咱们不去看大小姐了?”
云砚之冷冷瞥他一眼,“你很闲?”
粼光抿嘴,摇头。
“去查一查,东方悠悠这些日子是否进宫看了太后。”
云恬在凌绝峰遇到狼群,太后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是。”
……
月吟居。
临近黄昏,华霓裳才匆匆而来,身后还领着两个蒙着面纱的医女。
华霓裳独自走入她的寝室,劈头盖脸就问,“你怎么样?伤口还流血吗?”
“姐姐怎么也知道了?”云恬诧然看着她。
她遇到狼群的事,莫非整个京都都传遍了不成?
“整个永定城的茶楼酒肆,都在说云家大小姐与世子重阳踏青,不慎遇到狼群,两人夜宿山洞一夜未归。你问我怎么知道?”
见云恬面色微沉,风絮识趣地退出房间,关上门,与两个医女一起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