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生闻言抬起头,冲李望归露齿一笑,满口牙齿黄澄澄的带着乌黑,熏人恶臭的口气犹如毒气般蔓延。
这大饼脸塌鼻梁厚嘴唇方下巴,小小的眼睛露出精光猥琐至极,脸上和下颌处还长满了密密麻麻恶心的肉瘤,简直是让小孩看了会吓出离魂症的程度。
“这位俏郎君真真是菩萨样貌菩萨心肠,小女子先行拜谢恩人救命之恩!”
李望归的笑容僵在脸上,震惊得脱口而出,“你怎的生得如此丑陋?”
慕生十分不爽,眼神在俩个天仙般的人物来回转了一圈,果断抱住李望归的小腿哀嚎打滚,“爹生娘给的容貌岂是我能选择的,郎君怎能如此羞辱人!方才你才讲过不能区别对待,我还夸你菩萨心肠!你得救我,救我!”
“放手!”李望归咬牙切齿。
“郎君救我一救,我还不想死啊!我芳华正好,还未嫁人,千般滋味还未尝过啊!若就这么做了孤寡鬼,我定会怨气横生,害民害人,又得叫郎君废力为天下除害,何不此时救我一救,小女子愿做牛做马,以身……相许……”
她的脸贴在白牡丹的裤脚蹭啊蹭,像只癞皮狗,让人看了想一脚踹飞八百里外。
慕生从小就知道,她三个师兄全是颜控,个个都把自己打扮得仙气飘飘,长到腰际的乌发又滑又顺,比她还精致干净。
“你先松手,治病好说。”李望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才忍着没踩爆她的头。
“可不许骗人家……”慕生扭扭捏捏从地上爬起来,用王八绿豆的眼睛朝李望归抛了个媚眼。
章谨猛地转过身,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师弟,我去熬药,这女子归你了!”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冲进庙里。
慕生又朝李望归娇羞一笑,“小女子就拜托郎君了。”
那俊美得耀眼的男人下颌紧绷,恨恨的说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若不是你,我永生永世都不会看到这般……非凡的相貌。”
“不客气,不客气。”慕生笑嘻嘻。
李望归深深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走进庙中。
慕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眼睛巡视四周坐着躺着站着的病患,众人向她投来目光,又纷纷一脸嫌弃。
里里外外数百病患聚集,庙内的空气却清新干净,带着雪松般凌冽的淡淡幽香。
是白弦独爱的熏香。
见到三师弟带着一个丑得惊为天人的女人走进来,白弦如沐春风面不改色的掏出一方帕子。
“戴上吧,防止被其他人染病了。”
对于这个大师兄,慕生还是敬佩的,她颇有些遗憾的把自己丑恶的面容遮起来。
“我们现在还抽不出空来给你看病,你自己找个地方待着。”白弦平和的说道。
“是,一切听凭仙人安排。”慕生乖乖应了一声,走到院子角落坐下。
只一刻钟时间,她便在一堆人群里找到陈茹萍的身影,那是个面色蜡黄身材高瘦干瘪的女子,身上布衣上的布丁一块叠着一块,瞧着穷酸落魄至极。
慕生装作不经意的路过白弦身边,随口问道,“仙人,这些人的疫病几时能治好啊?”
白弦淡淡道:“多则一月少则半旬。”
“像那些人呢?”慕生指了指陈茹萍周围一圈的几个人。
白弦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他们比较严重,最少也要一月方可痊愈。”
一个月,也不知道陈员外等不等得了,可是若把她强行带走,恐怕又会将疫病传染出去。
慕生更加郁闷了,踢踏着小石子走到柴房,找到一堆干燥的稻草上躺下。
月亮高悬,四下除了虫鸣叠响,只剩一二悄声细语和断断续续的鼾声。
慕生从柴房蹑手蹑脚的溜出,打算去女子居住的侧室再确认一下陈茹萍的身份。
“丑八怪姑娘,去哪儿啊?”
一道轻佻戏谑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李望归背对月亮坐在屋脊上,很是好奇的看着慕生,笑意吟吟的。
他周身仿佛镀了一层银白的光,连发丝都被照亮了,仿若刺眼的烈日骄阳,让人一眼痴迷,接着呼吸便窒住了不敢再瞧下去。
多么高贵冷艳的美人啊。
慕生仰头痴痴的看着,像是迷住了,久久不能言语。
那丑陋不堪的脸上变得越发苍白,小如绿豆般的眼睛里忽然淌下两行干净的清泪,从耷拉的肉瘤滑下她的脖颈,随后滴在衣领上染出一片浅色的花瓣。
她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思念,如同洪水倾闸,满得溢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她曾有个故人也是这样的绝色容颜,可她已经一千年未曾见过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用衣袖将挂在下眼睑的泪珠抹掉,答道,“我正要去茅厕呢,郎君可要同行?”
屋顶上的人垂眸看她,目光冷淡得像要把她的灵魂洞穿。
“你哭什么?”
慕生移开目光,低声伤心道,“我从小夜夜梦到如郎君这般玉树临风的神仙,如今瞧见了,还不叫我喜极而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