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要谈论正事了,山南敬助等人纷纷收敛心思,自觉地凑过身来,坐到青登和东城新太郎的身边,抵膝相坐,聚成环状。
东城新太郎问:
“池田屋?这是什么地方?它的位置在哪儿?”
青登扭头看向山南敬助。
“敬助,地图。”
他的这句话,显然是多余的。
未等他开口,山南敬助就已自觉地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簿,然后从中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京都地图,铺展开来,放在众人膝前的榻榻米上。
“池田屋位于三条大街。”
山南敬助接过话头,替青登回答道。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地图上指出池田屋的具体位置。
“这是一座很普通、很不起眼的旅馆。”
“装潢普普通通,经营者也不是什么很有名的人物。”
“然而,就在不久前,我们收到了可靠的消息——最近有大量客人出入池田屋。”
“这已经不是这种普通旅馆应有的客流量了。”
“据调查,池田屋的经营者们并未出资在瓦板小报上宣传他们的店铺,或是干出别的能够提高其知名度的事情。”
“综上所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情况下,旅馆生意突然红火起来,这显然很不正常。”
“虽然这条情报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但……相传近期频繁出入池田屋的这些客人,皆是自长州来的。”
自长州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众人自然是再明白不过。
山南敬助顿了顿,随后补充道:
“据说其中就包括尊攘运动的核心人物之一——宫部鼎藏。”
宫部鼎藏——熊本藩士,文久元年(1861)参加肥后勤王党,文久二年(1862)开始在京都活动。文久三年(1863)“八月十八日政变”爆发后,长州势力遭到放逐后,他也因此前往长州藩。
简单来说,此人乃元老级别的尊攘志士,在尊攘志士之间享有盛名,在当下的尊攘运动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宫部鼎藏……”
东城新太郎轻轻咀嚼这个名字。
“若能生擒或斩杀此人,定能大大打压尊攘志士们的张狂气焰,对我们而言将是极大的利好。”
说到这儿,他的话锋突然一转:
“不过……我有一事很好奇。”
“假使宫部鼎藏真的潜入京都,并且频繁出入池田屋,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像他这样的大人物,不应亲自涉险才对。”
他前脚刚问完,后脚山南敬助就立即回答道:
“东城先生,您的这番疑问,我们自然也考虑到了。”
“对尊攘志士们而言,眼下的京都无疑是龙潭虎穴。”
“宫部鼎藏不惜冒着性命之危也要潜回京都……思来想去,答案有且只有一个:尊攘派计划在京都展开一场大规模行动!故需他这样的大人物来坐镇京都!”
此言一出,现场氛围顿时一紧。
“哼!这样正好!”
永仓新八冷笑几声,接着道:
“在被我们赶出京都后,这群渣滓就一直像水沟里的老鼠一样,烦得要死!”
“我巴不得他们赶紧从水沟里钻出来,跟我们真刀真枪地大干一场!”
山南敬助和原田左之助点了点头——永仓新八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就如永仓新八方才所说的,在转入地下后,尊攘志士们就跟水沟里的老鼠似的,隐藏在隐蔽的暗处,时不时地蹦出来污染食物、偷咬人一口。
虽未造成严重的损失,但这种“想打却又打不着”的憋屈感,却是让新选组的将士们感到情绪无比烦躁,心里憋着一股气。
如若尊攘志士们真打算在京都展开大规模行动……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群疯子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不足为奇。
可换个角度来想的话,这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大好良机!
一想到能送这帮混账上西天,山南敬助、永仓新八等人就感觉浑身充满干劲!
东城新太郎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
俄而,他抛出新的疑问:
“既然这间名为‘池田屋’的旅馆很可疑,那你们可有展开相应的对策?”
山南敬助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
但青登先他一步地开口道:
“当然有展开对策!”
“既然明知这间旅馆有问题,岂有不予以防备的道理?”
“目前还不能确认出入池田屋的那帮人的真实身份,故不可轻举妄动。”
“若是闹了个误会,丢脸事小,打草惊蛇事大,恐会平白失了先机。”
“因此,我派出麾下一员很擅长隐藏自身的得力干将,命他扮成手代,潜伏在池田屋,时刻监视其动静。”
说到“得力干将”这一词汇的时候,青登弯起嘴角,面露意味深长之色。
东城新太郎听罢,点了点头。
“嗯,如此甚好。”
说着,他眯起双目,凝起目光,紧盯着膝前的京都地图,视线在那一幢幢屋宇、一条条街巷上飞快游走,眉头微蹙。
“……殿下,我可以发表我的见解吗?”
青登不假思索地摆了个“请”的手势。
“东城先生,不必客气,你若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我们洗耳恭听。”
东城新太郎稍稍坐直身子,表情严肃。
“殿下,私以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京都会很危险!”
“尊攘志士们很有可能会趁只园祭正如火如荼的时候,发动大规模袭击!”
只园祭……听见这一字眼,青登也好,山南敬助等其他人也罢,纷纷拧起两眉,面露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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