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别看真本事没有,但是求生欲望满满,溜须拍马推卸责任更是张口就来,赶紧道:“官家啊,罪臣何尝不知自己罪孽深重,哪里还敢奢望别的。是秦桧,此獠虽在北方,
但无一日不渴望回归大宋享受,只是官家不肯容他,大宋国力又一日胜过一日,他知道官家在位一天,他归乡之途是绝无指望的。”
马伸听到这个老上级的名字,忍不住痛骂道:“这数典忘祖的宋奸,
官家凭什么容他?想当初王次翁和范同勾连,说不得就是这厮的阴谋,
这等奸险阴毒无君无父的卑鄙小人,
几百年不曾一见,居然只是一刀而死,太便宜他了。”
这话骂得实在是太合赵官家心意了,他自从认识马伸以来,从没觉得他这么顺眼过,面上还是保持威严,道:“大司寇莫要激动,你掌管刑狱审问,就由你来问问这位浪子宰相,秦桧是怎么在死了一两年后,再次谋害于朕的!”
是啊,
秦桧再厉害再阴损再善于阴谋,
死了还能策划个骊山之变来,还能编造官家的身世谣言来?
这个问题犀利,李邦彦瞬间就有点闪烁其词,
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吾等已经上了贼船,牵连许多人的利益,想要退缩,也来不及了,正好官家使得燕云大族贵女嫁扬州宗室,有韩昉女韩莺者,为东海县侯赵樾妻,她对吾等说婆母乔贵妃曾言道......”
话未说完,只见一个壮硕的身影一闪,熊虎一般的举掌落下,直接打在了李邦彦的嘴上,登时便叫这还算美丰仪的老年浪子唇破血流,吐出七八颗牙齿来,人也歪道在一边。
打完了人,还直接威胁道:“你再敢胡说一句试试!”
众大臣目瞪口呆,韩秦王你也太......不顾场合了。但林尚书等心思灵秀之人,已经猜出了韩世忠这是不允许任何人再拿官家的身世说话,仗着自己的身份,谁说打谁,是发自于内心的精忠。
但依然会引起在场许多大臣的不适。为什么?韩世忠再是枢密副使,
那也是武将,
尽管赵官家已经努力十余年,尽管大多数人已经看李邦彦是个死人了,但前宰相被一武人当众殴打,还是让大部分士大夫心里不是滋味,也就是今天这个事儿太大,任何为李邦彦说话的人都会被扣上同情逆贼的帽子,加上御史中丞范宗尹是个万事听官家的,要不早有人出来吵架了。
最后还是赵官家下场,虽然感慨他的忠心,但还是微微斥责了韩世忠两声,叫他按位置站好,又罚了一个月的俸禄,这才道:“还能说话吗?”显然是问李邦彦的,可是韩世忠的手劲儿,怎么可能还叫他说出话来!
那没办法了,御前班直搬了案几过来,笔墨伺候写吧,这下他那口才就发挥不出作用了,只能老老实实交代:
原来在他们被赦免后,这名声臭的原籍已经没法待了,而且田产也被当成无主田地充了公,李邦彦等无奈就栖身于一些不甘心边缘化也不满当今建炎天子一力北伐的大家族,从中联络一二。等到宋灭西夏后,折可求被赐自尽,秦桧知道赵官家在位自己这辈子也别想回南方了,而他又想南边做个太平富贵官人,眼下宋强金弱,再在金兀术等人身上下功夫已然无用了,只好从大宋内部着手。秦桧到底是进士及第,到底是宰相孙婿,还是有点人脉的,郁郁不得志的李邦彦、莫俦和王次翁、曹泳等人,暗地里在江南筹划,等待赵官家挫折时挑拨内斗,好让他劝说金国再次议和。
赵玖看到这里,已然笑道:“想必建炎七年朕病的那次,秦桧觉得时机到了,才让王次翁等出头试探,没想到折进去几个人,你们倒是乖觉,静塞郡王查了许久,也没见上钩。”
因为李邦彦不能再开口,莫俦也被提了上来,这位澧州历史上的第一位状元,如今就差成骷髅鬼了,一身馊味熏得虞允文都往后挪了挪,他听到这里,也是赶紧磕头,道:“官家英明,其实这秦桧是痰迷了心窍,想回来想疯了,不然官家偶然一病,我等还没动作,这流言就遍地飞了,肯定有蹊跷。罪臣和李......李邦彦商量不动,那王次翁等人却上下联络二圣与元佑太后,活该找死。”
赵玖也本能离他远点,然后又赞叹道:“还是当过宰相状元的人看的明白些,只是当时明白,如今怎么就不明白了,金国都已经成了过往云烟,秦桧的尸骨都不知道在何处,你们再谋划骊山之变,却怎么也推不到秦桧头上了吧!”
说罢居然还一脸惋惜,“你说说,张邦昌朕尚且饶了他一命,何况你们,为什么非要找死呢?”
莫俦一哆嗦,“罪臣......”
“住嘴,你等一介流放犯人,纵然被赦免,还算哪门子大臣。”刘汲反应过来,严肃纠正。
“是,罪人冤枉,骊山之变确实与秦桧大有关系。”他这话一说完,就看见韩世忠、岳飞、曲端等人虽未着甲,但是杀意已然沸腾,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最敏感,嘴皮子也格外利索起来,“官家巡幸杭州后江南局势大为好转,秦桧那厮越发急了,万一北伐得胜,不不,一旦北伐得胜,他就是一个丧家之犬。所以改换了策略,想在大宋军中搞腐化,但御营内部他如何插进手去,只能在太行山义军和李晋王的招安的河东路义军里掺些沙子,罪人一言不实,叫我天打雷劈,下辈子还做一个丧家之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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