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是无所不知的
“这就是‘术枪’吗?”
“是的,这是以矮人火枪的构造为原型进行再创造的炼金产物,也就是您口中的‘术枪’!”
在神殿内的一片空旷院落之中,半透明的光幕将大雨完全遮挡,卢森仔细观察着手中一把外形与矮人火枪相差不大的器具,而乌鲁就站在他身侧为他讲解着各种原理,老殿主和三位神官则站两人后方等待着结果。
在乌鲁的提示下,卢森将一个圆柱形的弹夹塞进术枪的底部,然后对着院落的中央的木头人扣下了扳机!
顿时从枪管中发出一阵爆鸣声,光焰瞬闪之间,一道火焰箭矢猛的飞掠而出,从那木头人的头顶擦边而过,又撞到了院落另一边的树上,这才爆散开来!
“弹夹中填充的是按照一定比例配比的香料,这些香料由富含灵力的材料碾磨而成,只要以少量的神力为融合剂激发它们,就能释放出宛如神术一般的效果,当然其本质还是炼金术,也可以说是‘戏法’吧。”
熊熊火焰已经吞噬了那颗不幸的树。
老殿主和其中两位神官望着那颗还在燃烧的树,心中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们虽然知晓乌鲁在学习炼金术,并且奇迹般地达到了大炼金术师的高度,但是这也是,恭喜你成为世间留存的后,小心地将其收好,这文书和徽章给他的感觉比那金卡要贵重太多了,虽然如今就算是大炼金术师也不见得多招人待见,但这份成就却代表着乌鲁这一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这代表着他又向强者靠近了一步!
强者是什么?
力量是成为强者所必须的一部分,但并不是全部。
一年的时间下来,乌鲁已经逐渐看清了自己即将去走的道路,他的心中从未放弃过那份看似逝去的感情,即便知道自己的执着是如何的愚蠢。
收回文书和徽章后,乌鲁忽然问道:“主祭大人,我从小钻研神学,对那些神话典籍都知之甚详,但总有一事不能明白,不知道能否向您请教一番?”
“还是个好学的孩子,虽然这个年龄还未修成神脉着实有些可惜了。”卢森心中如此想着,也就随口应了一声,他是以教士的职业担上主祭之位,传道解惑本就是他的老本行,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乌鲁的问题难住。
乌鲁问道:“我在典籍中看到那些达到引魂境的神使若是堕落成恶魔的爪牙,那天空就会降下血雨,以此来表达神明的愤怒与哀伤。我不是怀疑神明的威能,也相信那天降血雨的真实性,但是有一事却总是不明白,为何身具神性的神使会堕落成魔?是他的信仰不够坚定,还是恶魔的诱惑太过动人?”
他的问题突兀至极,一时间竟让卢森都没能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卢森才看向乌鲁的眼睛,发现他黑色的眼眸无比明亮,似乎并没有别的用意,若是换成极端一点的信徒,定会认为这是亵渎神明的话语,但卢森先入为主的印象让他觉得乌鲁只是因为对神明的信仰过于虔诚,才会深究这些不该涉及到的问题。
卢森沉思片刻,沉吟道:“神使之所以能够成为神使,他的信仰必然坚定,恶魔的诱惑虽然动人,却不足以成为让神使堕落的契机。自古以来凡是堕落的神使,却都不是信仰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们的神性被魔性污染,从根本上扭曲了他们的心灵,抹灭了他们的良知,故此才会导致他们堕落。”
乌鲁心中一片清明,卢森的话像是给他揭开了一道紧闭的大门,让他看了隐藏在门口的秘密,但他又觉得卢森的话不尽属实,有些过于恭维神使的意思。
神使为何会堕落?关于这一问题,乌鲁其实早有自己的想法,神使堕落的本质无外乎就是信仰的背弃,至于是信仰的丢失导致了魔性的滋生,还是魔性的污染导致信仰的扭曲,这些都不是乌鲁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想要确定的,只是神性能够转化为魔性,神脉能够转化为魔络的事实而已。
世间万物,有阴则由阳,有正则有负,既然神性能够转化为魔性,神脉能够转化为魔络,那么魔络又为何不能转化为神脉?
既然确定了那份可能性,乌鲁也就毫不避讳地迎上卢森的视线,坦然问道:“我阅尽神殿的典籍,却只看到神使堕落的事例,而不曾看到恶魔的爪牙被神明感化而化为神使的事例,难道以神明的肚量尚无法容忍恶魔的皈依吗?”
乌鲁最后一句问的掷地有声,却是实实在在地道出了他的心声,他信仰神明,但身体内却孕有魔器,是为魔顾者,如今又修成了魔络,想要继续信仰神明,却不得超脱,反而越发陷入了迷茫当中,也正是那份迷茫让他的信仰越来越淡薄。
卢森听到此处,终于感到一些不对,他十三岁成为一名正式教士以来,就从来没有从信徒口中听到如此叛逆的问题,神爱世人,这里的“神”指的是最初之神——众神之父“耶鲁”,世人千千万万,神却能均分博爱,他的肚量之大在《神典》开篇的第一句箴言上就说的明明白白。
“难道是生了魔障?”卢森暗自寻思着,却发现乌鲁脸上平静无比,眼神比之前还要坚定,并没有言辞那般激动,怎么也不像他见过的那些心生魔障,走入歧途的背信者。
“或许只是为了印证心中对神的信仰吧。”卢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终于开口对乌鲁说道:“神爱世人,只要世人信仰他。天离地何等的高,他对信徒的慈爱也是何等的大。东离西何等的远,他对世人的容忍也是何等的大。恶魔并不是没有皈依的例子,只是那些功绩因为神明的谦逊而少有记载。而且在我诸神殿的耶鲁神学院里那中州最大的藏书库中,就有保留着能将魔性净化为神性的法门!”
“就是它了!”乌鲁心中惊喜,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轻声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的见识不够广阔,并未真正领会神学的真谛。”
卢森见乌鲁诚恳地认错,也是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不能怪你,如此年轻能将神学专研到这种地步确实不简单,只是这小小的沙城限制了你的视野,让你无法看到天空的广阔。”
乌鲁正不知如何提出接下来的要求,若是太过直接未免显得露骨,那时就可能让自己魔徒的身份暴露出去,但没想到卢森这么快就提供了一个台阶,他连忙蛇随棍上:“感谢主祭大人的教导,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在这库伦沙城成长,长久以来从未出过方圆十里之外,如今这沙城中现有的神学典籍都已读完。听闻主祭大人所说,那耶鲁神学院的藏书库是中州最大的一个,不知能否请主祭大人推荐我去那里学习?”
门外的雨逐渐停歇,只剩下滴答滴答的零星雨点,却显得格外清晰,主祭大人的嘴角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