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单车的我俩，怀紧贴背的拥抱，难离难舍想抱紧些……”

李清宁一进门就听到了这首歌。

她把钥匙放到旁边，“老公？”

“在！”

江阳从钢琴后面举起手。

他坐在地毯上，面前茶桌上放着笔记本，一杯红酒，一杯枸杞水，一杯果汁。

江阳正在打字。

李清宁坐到沙发上。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谁要下车……”

歌儿还在继续。

李清宁：“今天下午去干什么了？”

江阳：“见了个搞网贷的客户，然后去接了苏梅的儿子。那个网贷客户太缺德了……”

“等一下。”

李清宁打断他，在中午的时候，江阳说过小奇，这本来挺正常的，但这首歌，“你去的？”

“见了客户以后，就到放学时间了，我和周浩顺路拐过去的。”

“哦。”

李清宁觉得这就正常了，应该不是这儿的问题。

她看了一下江阳身边的瓶瓶罐罐，“你这是什么组合？”

枸杞加红酒——

这是什么书上最新流行的补肾套餐?

她拿过来喝点。

她应该补补。

江阳：“本来觉得写东西喝杯红酒特帅——”

到时候拍个照，发给老婆，发个朋友圈，这精英范和逼格马上就上去了。

但——

这不经宁姐醒酒的，就是不咋好喝。

枸杞水也不行，目的性太强，不知不觉就想到功效上了。

还是果汁好。

要是可乐就更好了。

李清宁把红酒喝了，这酒是她把老公卖给庄眉，开导庄齐，庄眉送的那一瓶，她都没舍得喝几口，好酒就让江阳这么糟蹋了，也就是亲老公，当牛做马的可以报答。

她又喝了一杯枸杞水，换算了一下，此消彼长，很好，就是江阳这单曲循环没完没了的。

她伸展一下腿，“晚饭吃什么？”

她今天穿了一件身高不在一米七以上不敢穿的半裙，上半身内搭是裙子同色系，外搭一件冷调灰色西装，御气十足，她现在伸展腿，裙子从小腿上滑落，马上让江阳注意力跟着跑了。

歌停了。

李清宁又可爱的看他，“老公，你去做饭好不好，今天刚录了播客，好累的。”

“好！”

江阳站起身，枸杞水全部化作了做饭的动力。

正好创意写的也差不多了。

就是——

坐在地上久了，脚麻了，一只脚麻麻痒痒的很酸爽。

李清宁起身扶住他，“咱家又不是没有桌子。”

江阳抱住李清宁，“坐在地上，不是感觉自由吗？”

就有一种这么大地方任我驰骋，任我丢东西的豪爽和利索。

李清宁还要说话，江阳已经亲到她锁骨那儿了。

“先做饭。”

李清宁推他一下。

“等我缓一缓。”江阳又吻向耳后。

李清宁觉得这缓一缓是缓别的东西，但这继续下去，缓是肯定缓不下来的。

她现在也没这心思。

她要破案。

李清宁：“快去，乖，我饿了。”

“行吧。”

江阳的酸爽劲儿也过去了，去厨房忙了。

李清宁坐下，把江阳手机拿过来，解锁，轻车熟路的翻看一下通话记录，在看到那组只是数字的电话号码以后，“我就说呢，十有八九又打这个电话了。”

不然也不会唱响这首歌。

李清宁放心了。

不知道大妈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放下手机，又查看江阳的笔记本，上面是一个短片的剧本。李清宁起初只是看一眼，看一下老公在做什么，并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但渐渐地——

她移开目光，不让变花的屏幕，在视野中蔓延。

这老公太讨厌了。

但——

她看了看面前的手机，又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能写出这个广告短片了。

她站起身，把眼角的湿润轻轻地抹掉。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她爸在跟学生下象棋，正下到得意处。

李父拿起手机，“我闺女电话，都小点儿声。”

他问：“囡囡，什么事？”

李清宁笑了笑，“没事儿，我妈白天没事儿吧？”

“没事，就突然——你怎么了？”

李清宁：“我没事。”

“不是那小子欺负你吧。”

李清宁扭过头，看着厨房，“没有，我老公在厨房给我做饭呢。”

李父：“真的？”

在肯定没事儿以后，他们又聊了几句，李父顺嘴还夸了江阳那剧本几句，当然不是他夸的，是他说他学生夸的，说他感动的稀里糊涂，人变的也没那么颓废了，“那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李清宁：“我挑的。”

李父就不想听这话：“好了，我下棋呢。”

他正要将军。

正好他老婆也在旁边观棋，现在正是一逞雄风，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时候。

“爸爸。”

李父刚要放下手机，听到这句话又停住了，“嗯？”

“对不起。”

李清宁望着灯，灯折射着光芒万丈，“结婚的时候没有经过你们同意。”

李父沉默。

李母见刚才还意气奋发的李父，忽然安静下来。

李父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轻轻一笑，“你从小到大就有主意，我的意见你也听不见去。不过，我相信你知道在做什么。如果，他让你受委屈了，告诉爸爸，爸爸过去敲他脑袋。”

“谢谢爸爸。”

李清宁听着厨房的动静，“但——敲脑袋就有点儿过分了啊，别惦记这个！”

她挂了电话，走到厨房，从身后抱了抱江阳。

早上。

公交车停下来。

韩小小他们四个从车上下来，这时候阳光正好，就秋天早上的那种阳光。

不热。

但有温度。

以前早上是很难感受到这种阳光，因为他们住的地方离公司远，时间都浪费到路上了，得大早上起床，路边买个手抓饼，煎饼什么的，地铁站排队，挤地铁，在城市的下面穿行，到站以后又得赶路，深怕迟到，就是触及到这些阳光也感觉不到，心思全在那临近的打卡点了。

现在好了很多，他们四个人合租，离公司近，还都能作伴。最关键的是，公司那打卡机形同虚设，就是迟到了，老板也不会在公司，心态上自然而然的放松，然后干什么都不匆匆忙忙，有时间和精力把注意力放在阳光，放在清脆鸟鸣，放在阳光下的树影，还有心血来潮的早饭上了。

她这三个好大儿，现在经常吃她做的早饭。

以前觉得时间不够用，匆匆忙忙，慌慌张张。

现在放松下来了，慢慢腾腾吃了早饭，一看时间，嘿！居然还不迟到。

更怪异的是——

以前早上觉得睡不够，总是捱到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才起床。

但现在早上自个儿就醒，就起床了，还来得及在公司推推账号上发个早安之类心灵鸡汤。

韩小小站在公交站台上，身子触摸着阳光，望着这高楼大厦就倍儿亲切。

就感觉这是自个儿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