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江阳不是很懂,“你刚辞职,怎么想起当经纪人了?”
他得问清楚。
别到时候庄眉去他家里找他事儿,一个好好的博士,大有前途,扭头当起了乐队经济人。
庄齐看着排练的几个人,“我想换个活法。”
他虽然不至于不幸,但活的就是不快乐。
他厌倦了所谓的维持人际关系,厌倦了维持自己乖乖的形象,厌倦了说一些假装活的很好而说的谎话。他就想当一个人小丑,他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找爸妈撒娇就撒娇,可以说让自己轻松的话——而想做到这些,唯有摆烂,说自己有病。
庄齐说:“往深处说,这类似心理学上定义的原始母爱贯注的缺失。”
江阳摇头。
太他妈深奥了。
“或者说【存在等于被感知】,即你的存在被另一个人感知和确认,这是人类的基本需求之一。婴儿最初的存在,就是母亲确认的。而当感觉不被确认后,就会感觉不到自身存在。”
也就是会变得空虚。
江阳这句听懂了。
但这跟摇滚有什么关系?
庄齐想了想,“这么说吧,网上很多人说你吃软饭,是小白脸,你在意吗?”
江阳摇头。
庄齐:“为什么?”
江阳斩金截铁:“说的倒也不错。”
庄齐摇头,“因为你的存在被李清宁强烈的感知到并确认了,所以你可以不管别人说什么,因为他们对你无关紧要。这种关系,就像你是她唯一的信徒,她就是你唯一的神,你无条件爱她、关注她、取悦她、回应她、肯定她的存在,而她无条件的回应你的一切。”
江阳:“你读了个假心理学吧?”
怎么往神学方面跑了。
他怎么没感觉到。
庄齐笑了笑,“也许吧。”
他看着二手月季。
“三十多岁还丧的人,不是没谈过恋爱,而是想过的幸福,想像炙热的阳光一样照耀别人,或者让别人照耀,去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但不是所有人像江阳那么幸运,有一个人如此让他崇拜,并得到全心全意的回应的人。
既然如此,就退而求其次。
庄齐觉得,他要加入这样的摇滚乐队,换个活法,照耀更多的人,找到那个唯一的信徒。
江阳听他说的各种术语,现在大彻大悟了,“就想睡粉呗。”
庄齐一呆,“我是专一——”
“我懂。”
江阳让他不用急着争辩,谁加入乐队敢说没抱着这心思。
正好三哥他们停了,洪山弹错一个音,在纠正。
他问洪山,“老山,当初搞乐队是不是想泡妞?”
洪山老脸一乐,“你不废话嘛。”
文妮儿走过来,“你想泡谁?”
洪山“哈哈”尴尬的笑,“这不是想泡你,没成功。”
最后反倒趁着大魔王向她老公表白,给成功了,这命运呐。
“你看。”
江阳看庄齐。
庄齐无言以对,但接着一想,“也不一定是爱人。我要加入乐队,爸妈,亲戚还有我妹,指不定更关心我,我也能真有病似的去跟他们说我想说的话。”
“啧啧。”
江阳想不到庄齐年纪这么大了,还玩这一招,“合着今儿上午,让你爸骂,你还乐在其中了。”
胡子拉碴的庄齐挠了挠头。
“你这心理问题很严重啊。”
江阳摇头,还觉得他玩的有点大,又是辞职,又是忧郁的,“我老婆跟我生气了,我都是‘啊,头疼’,再撒个——咳咳,反正那么就好了,想要求关注,再那什么就行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庄齐说这就是问题所在。
“行吧。”
江阳就招呼三哥,把庄齐推荐给他们试试,“我请博士给你们当经纪人,牛皮吧。”
三哥拉过江阳去一旁说话。
他觉得牛皮归牛皮,但工资怎么办。
乐队昨天刚开张,也就够一顿小烧烤,现在还养不起闲人。或者说他们这几个闲人还是话剧团在养。他们还是话剧演员呢,属于B角,哪个演员跑肚拉稀了,他们得上场。
作为话剧团的人,江阳在乐队也占股。
这是三哥坚持定下来的,所以三哥找江阳商量。
这可把江阳难住了。
试用期没工资?
江阳望了望路灯,默默地把一百块钱掏出来,“这是我买棒棒糖的私房钱,省着点花啊。”
庄齐在那边:“我今晚上请大家吃海鲜。”
三哥看江阳,默默地从自己兜里一百块钱掏出来,不能太寒碜了。
江阳:“就试用一下,行不行你拿主意。”
“真的?”
“真的。”
三哥这就放心了。
江阳跟庄齐说他就不去吃海鲜了,“我回了。”
三哥他们答应,“好。”
江阳又问山楂丸大爷:“大爷,身上还藏着山楂丸吗?”
山楂丸大爷笑骂:“滚犊子!”
“我自己买去,让你眼馋。”
江阳向他们招手告别。
庄齐看着三哥和老头他们一起送别江阳,大爷还大声叮嘱江阳“那玩意儿不能多吃”时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对江阳存在的确认呢。或许这就是庄眉说的这小子傻乐呵一天的原因吧。
那是他最向往的人生啊。
就像他小时候羡慕敢站在街头弹吉他,为自己挣架子鼓学费的李清宁一样。
“哎,兄弟,你加入乐队了?”
旁边除了两个大爷外,始终在的中年人问。
“啊?”
庄齐看他。
中年人嘀咕:“看来找这小兄弟比找三哥管用。”
他见庄齐看他,笑了笑,“我也想加入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