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下,繁樱遍野。
黑麒麟一个哆嗦,差点将托盘上的杯盏打翻。
烛九阴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注视桌上的棋盘。他的人形高大挺拔,披着乱发,仅剩下的一只眼睛是冰冷到骨子里的黄金竖瞳。他跨坐在圆凳上,宽大威严的玄衣垂地,皱紧眉头。烛九阴毁灭一个宇宙都不眨眼,此刻却犹豫不定。
手指转动白色棋子,迟迟不落。
最后男人叹了口气,将白棋掷回棋筒,“输了,百战百败,这么会下棋,我有些怀疑你了。”
他随手接过黑麒麟端来的酒水,一口饮尽,“竹篮花酒,想不到你连这个都会。”
“你不会么?”李熄安同样接过黑麒麟端来的酒水,喝了一口。
这时黑麒麟靠过来,悄声说道:“你和这怪物怎么好上的?这家伙可是要毁灭你宇宙的究极怪兽!哥们费尽心思才把他封印在了太虚底下,这封印你说解就解也就罢了,怎么你和他喝酒,我还得在一旁端茶倒水?不是,你瞧他看过来那眼神!不和你说了,我去洗盘子……”
“坐,我们煮酒论英雄。”李熄安按住黑麒麟。
“我看你下棋简直就是棋圣,你一个棋圣和他那臭棋篓子有什么好论英雄的?”黑麒麟小声道。
马妖其实心思焉坏,小声只是随便装装,这个层次这个距离没有施加禁制,说什么烛九阴都听得见。他故意说给烛九阴听,毕竟打不过归打不过,但有嘴炮的机会他绝不放过。
如此,一个圆桌,黎仙与烛九阴对坐,放着杯盏棋筒的那面坐着黑麒麟。
烛九阴看着被黑子吞噬殆尽的白棋残局,说道:“那存在死了么?”
李熄安摇头。
黑麒麟瞪眼,“我亲眼看见你把剑捅进他心窝子,连律法你都带出来了,这都没死?”
李熄安抬手,一顶白银王冠浮现,“这是永恒。”
又是一顶王冠,若隐若现,被金色的光焰拘着,如果不是有权柄在流动,黑麒麟感觉那东西就像不存在,“这是虚无。”
李熄安将两顶王冠搁在圆桌上,“我只得到了虚无与永恒,因果与生命不知去向,他一定没死,用了某种我不知晓的方法逃出生天。”
“会卷土重来么?”烛九阴淡淡地说。
“即便能活也不好受。”
“三步至尊啊……我在穿越黑雾的时候,倒是略有耳闻。大概是在我毁灭天央与大荒离开那方宇宙后不久,有一位至尊找到了我,祂自称兀,是一只令我厌烦的三首大鹫。祂说我毁灭了天央与大荒,又迈入黑雾,简直是自讨苦吃。毁灭天央,大荒至尊会庇护我,毁灭大荒,天央的至尊会庇护,我偏偏两个一起灭掉了,顺便点燃了整个宇宙。这令至尊们感到不快。”
“你们打起来了?”黑麒麟兴奋。
“打起来了。”烛九阴点头,“兀就是来杀我的,祂说在至尊眼里我已经是具尸体,所以祂来进食。”
“不愧是只大鹫,后来呢?你战胜了兀?”李熄安说道。
烛九阴摇头,“兀不是一步至尊,祂至少是第二步的,甚至是王座上的佼佼者!大鹫的三首分别对应大荒的文明起源,可能古老到与天圆地方的诞生相关。我还未踏上归一路,自然败了。”
“那兀放过了你?”
“怎么可能,那可是食腐者。”烛九阴冷笑,“我死了,甚至在还没断气的时候看着兀的鸟喙啄开我的鳞片,剖开我的肚皮,扯出血淋淋的内脏和肉。”
黑麒麟一副见鬼的模样,敲击永恒王冠的动作都猛地停滞。
“你死了?”
“死过。”烛九阴语气平淡。
“很好奇我是怎么活过来的?都知道一位王座中的佼佼者不可能留下这等纰漏,能让一个归源律道复活。”
黑麒麟点头,李熄安注视着他,突然问道:“你的媒介是什么?”
“竟然猜到了。”烛九阴一笑,但配合他半边脸上的剑痕,显得有些狰狞,“我崛起的媒介是不死药,不死药的药性让我重新复活,恐怕那大鹫还在疑惑为什么把我给吃了却没有得到任何法术吧。杀死我只能得到无营养的肉块,连我都不知道怎么杀死我自己。靠着这个,我在至尊都畏惧的黑雾里横行无忌。”
“归一后我的力量开始暴涨,到了能匹敌至尊的程度,王座下场也不曾阻拦我的步伐,反而令祂的王座添上裂痕。”
烛九阴的竖瞳缩了一下,好像陷入了茫然,“但这条归一之路有些古怪了,就好像我早已得到了尊位,成为寂照,可归一路并未终止。”
“不妨说明白些。”李熄安摇头。
“你在面对寂照的时候是什么感受?”烛九阴发问。
“哪些至尊?”
“你见过的那些,所有。”
“弱小可欺。”
“在你成为羽化者之前,未曾得到岁月尊位的时候呢?”
“我如蝼蚁。”
“是啊,我如蝼蚁,但我越过了祂们,哪怕有着原始法的加持,这个跨度也显得不合常理。在归一之路上便能战胜二步至尊,如果我没有尊位,我如何能做到抗衡尊位?黎仙,你从对抗至尊时便具备岁月尊位,所以不明白没有尊位的生灵对抗尊位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烛九阴将原本放下的白棋统统拿起,然后一把扔进棋盘中。
李熄安没有执棋,所以烛九阴很快便用白棋占据了整个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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