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天山的雪变成了雨。
黑色的雨。
苍茫海最前方的浪尖终是抵达这片土地,将封存千万年时光的憎恨与怒火抛洒人间。
地上的诸灵抬头,看见自黑色浪潮中升起的森白骸骨,它们的骨节活动,咔咔作响。
…………
极北,冰原。
“这里从来没有下过雨。”西扎昂起头,望着黑色的云,黑色的雨,以及极深处,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亡者。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白色。”
这片永冻之土上的厚雪竟在大雨下融化,散发出嗤嗤的声响和白烟。
西扎的宽厚的虎掌已经无法踏在他熟悉的雪地里了,冰雪消融,露出泥泞黑色的土地,远方,能看见白色在飞速退去,原本白色的山脊变成黑色。
四面八方都是黑色。
还有雨。
青焰的周身围绕着雷光,她讨厌雨水,这点至今未曾改变。
“苍茫海的海水是他们前行的凭依。”西扎说,“有东西让苍茫海的水进入了天空,再从天空洒下,这样,它们便能无处不在。”
“不过能借助雨水活动的东西都是些小家伙,那些的大家伙仍然需要借助苍茫海的本体来行动。所以它们必须突破龙渊,龙渊将苍茫海,将它们阻隔在了九州七海之外。现在,才是真正的融合。”
西扎瞥了眼身旁围绕雷光的青焰。
“苍茫海的海水本身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它只是曾经那个古老时代的大海而已,不过是苍茫海里面的尸骨们需要借助苍茫海来活动,你大可不必如此防备。”
“我只是讨厌雨水而已,与是否是苍茫海没有什么关系。”雷光中,青焰回答。
她看向某个方向。
“所以它们无法从任何地方随意的踏上这片土地,是这个意思么?”
“很聪明。它们不是肆无忌惮的,终究是些死物,能重新获得生命已是极大的违逆规则了,在此之上,它们能够踏上冰原的路线便是固定的。”
青焰眯起眼。
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越过那条绵延的山脊,便是一条古今闻名的大河。
西扎带着青焰踏过山脊,往上走去,直到走到山崖上,往下眺望。
勒拿河,来自古语,取自“大河”的意思。发源自西伯利亚东南沿贝加尔湖西岸的大山之中,淌过雪原,翻过高山,最后汇入冰海。在天地复苏前,这条河流还会出现极长的冰期,现在大河滚滚,只是河流宽度便大过城市,一望过去,河面粼粼,仿佛在看着大海。
青焰和西扎伫立在高崖上,云层上方洒下天光,可大雨磅礴,这点来自太阳的温度根本无法照亮如今的土地。
大河滚滚而入海。
而现在,是反的。
苍茫海来临,逆流大河,潜藏在苍茫海中的存在便能顺着这天生的道路深入大地。
河水逆流,来自冰海的海水在与从高山上流下的水流对撞,这股巨大的力量在远处能掀起数百米高的水墙,碰撞又散落,像一朵朵绽放在半空中的白花。
但青焰知道这不是花,这是灾厄抵临的征兆。
“我记得太行山与黄河相接近。”突然,西扎说道。
青焰一愣。
“这意味着太行山势必要面临巨大的压力,黄河啊,那可是古老文明的源头,想来具备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理所应当的,苍茫海中的怪物会有很多将目光投向那里。”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那头蛟龙究竟有多强,可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么?太行山毕竟是你的故土,而这片冰原,和你其实没有丝毫干系。”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么?”青焰却反问道。
“我反悔了。”西扎说。
“雪原很大,我需要顾及很多,甚至到最后会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我本应该习惯了,不该再拉另一个生灵下水,和我一起当亡命之徒。”
“捡漏也不是不行。”西扎迟疑了很久,“我要是死了,你来把我王冠捡走。”
“不必了,这顶破王冠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至于太行山……”青焰垂下了那对祖母绿般的眼瞳,“他很强,如果他想的话,不,应该说如果他在太行山的话,没有尸骨能踏过那里。”
“在?”西扎被这个字眼逗笑了。
“原来有皇帝不喜欢待在自己王座上么?”
“他大概从没觉得自己个皇帝。”青焰轻声叹息,“我就留在这吧,你教会了我许多,你要是死了,我好歹给你收个尸,顺便再宣扬下冰原之主西扎的伟大功绩。”
西扎大笑。
虎啸声响彻整个荒野,气浪震飞雨幕!
他纵身一跃,奔向那逆流的大河,化作一道不息的烈焰!
茫茫雨幕中,烈焰与雷光迎向那升起的森白。
…………
天山,李熄安伸手接过雨水。
很快又从指缝中流下。
四方皆山岳,如刀剑耸立。这里过去坐着一位周天十类,现在坐着他,来自峰峦篆文上的锁链将他封锁在这里,载天鼎悬于他的上方,鹿王昂首,驱使五行,化为原始的力量维系基石的存在。
一抹淡淡的紫色霞光在峰峦间酝酿,混杂在滂沱雨水中,如虚幻的绸带围拢李熄安盘坐的主峰。
这些山峰上的铭文又增添了一道,来自李熄安。
犁霞剑阵。
自太行宫中与石兔活灵一战,可怕的力量将犁霞剑阵凭依的飞剑尽数摧毁。毕竟是皇者寻找到的器物,哪怕依靠着犁霞剑阵的符文也无法完美抗击祖的力量。而在那以后,李熄安没有精力和时间再去寻找材料锻造犁霞的数十把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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