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马拉着大车在旷野上发疯般奔跑,张正展开轻功,在后面紧追。追至距马车只有数丈的距离时,已看清棺材虽颠簸的厉害,但被驾车人护住了,一时掉不下来。又见云鹤天已从马车的右后方迫近,心想:“此人果然难缠。”使出师门的鬼魅步法,身形闪了两闪,已然登上马车,脚下一晃,连忙稳住。
驾车人已有些支持不住,见他到了,喜道:“张师兄,你来的正好,快来帮忙。”
张正道:“这里有我,你先下车,一会儿我可顾不了你??。”
那人知道他是掌门人的嫡传弟子,又和掌门人女儿的关系很不寻常,听他这么说,便欲起身下车。忽听后面有人喊道:“不能下车,你一下车,刘前辈就被他害了!”
那人心中奇怪:“刘前辈已经死了,张师兄还能怎么害他?”他在车上稍一迟疑,云鹤天已然赶到车后,飞身而起,长剑直刺张正后心。
张正命驾车人下车,对方犹豫之时,他顾念同门之情,没有动手驱赶,等云鹤天一剑刺到,只得拔剑回挡,“铮”的一声响,云鹤天落在地上,继续追赶马车,张正回过头来,向驾车人道:“还不快走,等人家来杀吗?”
驾车人道:“张师兄,他为什么要杀我?”
张正道:“你玩忽职守,致使大青马受惊,还不该杀?”
驾车人慌道:“就算我有些过失,也罪不至死啊!”
张正道:“刘前辈乃一代大侠,当今武林人士的榜样,就是再落一根毫毛,也是天大的事,若摔出棺材,跌伤手脚,你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赎罪愆。”
驾车人“啊”了一声,道:“那、那我怎么办?”
张正道:“你赶快走,我来替你担当。”
驾车人忙道:“多谢师兄,多谢师兄。”一边说,便欲从车上跳下。
云鹤天只落后马车几步远,自然把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叫道:“别听他的,他要对刘前辈的尸首不利才是真,大青马受惊就是他捣的鬼!”他当然没看见张正出手,但想大青马早不受惊,晚不受惊,偏偏这三人往前一走,大青马便惊了,一定跟这几人脱不了干系,是以大声阻止驾车人下车,只要他能按住棺材盖,无论张正想干什么都很难得手。
张正心中暗恨,也只得一边防他纵跃上车,向驾车人道:“咱们都是鬼门弟子,我还能骗你不成?师父那里我也说得上话,绝不让你吃亏便是,赶快走吧。”
那人见张正一手持剑,站在剧烈颠簸的车上,下身微微摇摆,上身却绝不晃动分毫,实是本门极高明的下盘功夫,心中佩服,又想他言之有理,自己是鬼手门弟子,当然要听本门师兄的吩咐,说道:“谨遵师兄台命。”身形向上一起,便欲纵身下车。
便在此时,云鹤天一飞冲天,凌空而下,长剑撒出一片剑花,罩向张正头顶。
张正心想:“这家伙不愧叫云鹤天,轻功的造诣果然不俗。”长剑向上相迎,双剑相击声密如连珠,云鹤天的身子已落在车上。
驾车人刚想下车,一片剑光已将马车笼住,吓得他连忙趴在棺材上,大气也不敢出。
云鹤天平生所学与张正大不相同,站在车上,就如同粘上、钉上一般,一边打,说道:“对,就是这样,趴好了别动。”
地面高低不平,马车颠得厉害,驾车人哪能长久保持一个姿势,随着棺材的一蹦一跳,浑身上下磕的无处不痛。
他想自己在车上危险的紧,需得尽快跳车逃命,刚从棺材上爬起,身子蹲在车上,马车碾过一块大石,剧烈的震荡之下,棺材盖错开,刘子通的一只胳膊也伸了出来。
张正道:“先别走了,保护刘前辈要紧。”云鹤天也道:“快把刘前辈的胳膊放回去,盖好盖子!”
二人都这么说,驾车人便不好从车上跳下,只得硬着头皮,斜身躲避着二人的剑锋,将棺材盖又掀开了数寸,想把刘子通的胳膊塞回去。
他一只手刚掀开棺材盖,张正左腿微屈,膝盖正撞在棺材盖上,内力到处,将棺材盖磕出数尺,跌下了车去。
云鹤天大惊,喝道:“你干什么?”
张正也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把棺材盖都弄丢了。”
驾车人吓得浑身一震,慌道:“不是我,不是我。”
张正道:“不是你什么?还不快捡回来。”
云鹤天知道张正支开驾车人,再逐退自己,便要在刘子通的尸首上大做手脚,忙道:“不能走,你要看好刘前辈的身子,谁也不能摸、不能动!”
驾车人心想:“刘前辈都死了这么久,谁还摸他的身子做什么?这两人的武功很高,又都有些奇怪,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便在此时,马车的车轮又撞上了一块大石,颠起来老高,刘子通的尸首也从棺材里直直的震出,向下落去。
驾车人大吃一惊,眼见尸首不能完整的跌入棺内,若是磕破脑袋,撞坏手脚,那还了得?急忙双臂一伸,把刘子通的尸首抱在了怀中。
云鹤天道:“带刘前辈走,送到几位泰山派前辈那里,快!快!”
张正道:“还不快放入棺中,抱来抱去的像什么样子!”
驾车人心想:“方才是张师兄让我走,姓云的不让我走,现在怎么反过来了?他们这些高手的脾气真是古怪。”
他抱着刘子通的尸首不知听谁的才好,只得先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以免连自己带怀中的死人一齐跌下车去。
云鹤天挡开张正攻来的两剑,抬腿踢出,将棺材踢下了马车,大声道:“放进棺材里也行,赶快去吧!”
张正道:“暂不要入棺,就放在车上好了。”
驾车人心中气苦,这两人的意见总不能统一,却叫我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马车的左轮掉进了一个大坑,车身立时向左翻转。
大青马长嘶声中,三人一齐跃出,驾车人只觉怀中一空,刘子通的尸首已被云鹤天抢了过去。
三人落地之后,驾车人连滚带爬的走开,云鹤天扛着刘子通的尸首向来路疾奔。
此时在后面追赶的人距二人只有十几丈的距离,若云鹤天与这些人会合,取回玉魄银针的希望更加渺茫,张正心中焦急,在后面提气急追。
云鹤天的轻功本不在张正之下,但他扛了一个死人,速度上减慢了许多,张正几个纵跃来至他身后,也不说话,挺剑便刺。
云鹤天脚下不停,回剑一挡,虽将张正刺来的一剑挡开,但对方的攻势连绵而上,只得停步御敌,无法再向前奔跑。
张正连出数招杀手,虽将云鹤天逼得团团直转,但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对方,后面追赶的数人已经来至面前。其中一人喝道:“云鹤天,刘前辈死都死了,你还把人家扛在肩上消遣,成何体统?还不快放下来!”说话之人声音洪亮,鹤发鸡皮,正是崂山派的乔之华。
旁边一人道:“若不是云师兄拼死护住了刘前辈的遗体,刘前辈早就被人害得体无完肤,尸骨无存了,你当是玩耍消遣吗?”说话的是一名神农谷弟子。
乔之华道:“小子,你颠倒黑白,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人道:“你与姓张的同流合污,大家看在药公的面上不敢把姓张的怎样,你可要小心了。”
乔之华大怒,挺剑向他便刺,口中道:“找死!”那人也是神农谷的好手,见他一剑刺来,身形微侧,让开剑锋,抬手还了一剑,说道:“你这样的蠢人,倒也少见。”
乔之华更加恼怒,掌中长剑狂舞,叫道:“我哪里蠢了,你说,你说!”
那人本想说他和张正、郭采莹之间的事,被他一阵急攻,忙于应付,竟无暇开口说话。乔之华手上不停,继续狂攻,叫道:“我到底哪里蠢,你给我说个明白!”
另一名神农谷弟子道:“哪里都蠢,就不要多问了。”一边说,便欲上前和先前那人夹击乔之华。郭采莹恰在此时赶到,斜刺里一剑递出,将他的长剑挡开。乔之华喜道:“莹妹,多谢你了。”
与这几人同时追来的还有两名鬼手门弟子、一名泰山派弟子和一名吕家的弟子。四人见张正等人捉对厮杀,斗得十分激烈,不知该帮谁,又不知该如何解劝,全都呆呆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张正眼角的余光扫见又有几人向这边奔来,身法奇快无比,应该是王子星之类的人物,再要拖延,又是一场徒劳,使开师门的惊鬼三式,三招合一,一片光华,向云鹤天攻了过去。
惊鬼三式是鬼手门剑法中十分精妙狠辣的招式,云鹤天本就险象环生,一见此招,识得厉害,将刘子通的尸首掷向地上的棺材,边退边织出一道剑网,抵挡张正的剑招。
张正攻敌是假,逼他把刘子通的尸首扔向棺材才是真,见云鹤天果然把尸首扔出,长剑上光芒一敛,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抢在刘子通的尸首入棺之前,飞身跃入了那口刘子通躺了十几天红漆大棺。刘子通的尸首随后飞到,压在了张正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