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家的商人这两年虽然从北海镇政权获得了海量的茶叶贸易份额,带来了高达百万卢布的收入,然而他们始终都不会和北海镇一条心。这其中最主要的矛盾,就是他们的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受到了“侵犯”。至于民族和信仰问题,只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利用的工具罢了。
两年前,鉴于伊尔库茨克当地那可怜的手工业和农业情况,赵新下令取消了人头税、以及与工商产品交易无关的一切税收。如此一来, 征税的主体自然就从农民和小市民转移到了商人--尤其是大商人的身上。
不过那会儿不管是恰克图还是尼布楚的互市贸易已经中断了好几年,市面极不景气,五大家和其他的中小商人对茶叶和大黄已经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大家关注的都是赵新提供的海量茶叶和大黄,至于税不税的后面再说。
这年月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官商勾结少交税那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五大家虽然暂时没有了插手城市管理的特权,可他们觉得凭着金钱攻势,怎么都能重返新的市议会。然而当半年过后, 随着大批茶叶的到来以及新颁布的税则条例, 整个商人团体顿时就炸了。
简单来说,北海镇的税制是参照另一时空五十年代颁布的“工商统一税条例”和实施细则,对126类工业项目产品、商业零售、服务业和建筑加工项目进行征税。其中税率最高的是外部输入烟草,高达66%;税率最低的则是印花税,合同金额的0.1%。
由于北海镇是赵新个人资本主导的“公有”经济,同时北海镇内的所有工业项目和绝大部分商业项目都属于赵新个人投资,所以收税对北海镇而言,其实是左手倒右手的事。
为了鼓励治下的农民踊跃出售粮食,北海镇目前对粮食类商品交易的税率只定为1.5%,农林牧渔类产品交易的税率也只有3%。
可是对于伊尔库茨克的商人来说,北海镇征收5%的商品交易税,不只是动了他们盘子里的奶酪,而且是狠狠的切了一刀。
从彼得一世为了解决财政困扰,进行税制改革开始, 人头税就取代了按户收税。同时由于农村人口一直占据国民人口总数的95%以上, 由“国家农民”、“地主农民”和市民阶层缴纳的人头税就成了沙俄帝国最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
商人这个阶层在十八世纪前半叶也被纳入“市民”阶层,他们支付的人头税和普通居民一样,而在村社中按照贸易和手工业计算后,他们不得不支付比普通市民多得多的税收,弥补了那些贫穷者的税收不足部分。
到了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女皇为了发展工商业又进行了改革。在1775年~1785年实施的新税制使城市居民分成了享有特权的一、二、三等商人和没有特权的市民阶层,一等、二等和三等商人免人头税,免兵役。
商人们缴纳的税收直接与他们的资本数额相关,也就是按照资本额的百分比缴纳直接税。第一等级的成员有权进行对外贸易,其资本不低于 10000 卢布;第二等级的商人有权在国内各地进行贸易,资本额不低于 5000 卢布;第三等级商人能在自己所处的县和城市的范围内进行贸易活动,资本额不低于1000 卢布。至于那些低于1000卢布资本的市民,对不起,继续交人头税吧您呐!
最有意思的部分来了,沙俄帝国是如何确定商人资本的数量以及他们应缴纳的税额呢?嘿嘿,人家搞的是自行申报。一切有上帝见证,大家都是女皇治下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在少交税这个事上,从来不分古今中外,天上地下一切神明就算瞪大双眼也没用。
所有的第一等级商人,不管自己的财产有多少,申报数字都是一万至一万零五百之间;所以他们每年纳税的金额是100~105卢布, 第二等级是10卢布, 第三等级是5卢布。
注意!这个税可不止是针对商人本人, 而是向其家庭征收,包括了他的父母、妻子、儿女、兄弟,以及所有没分家单过的亲戚;当然也包括了他们的佣人。
然而北海镇的新条例颁布后,以西比亚科夫为首的五大家和其他三级商人犹如脑门挨了一记重锤,一下就被砸懵了。北海镇才不管你资本额有多少呢,一律按商品交易额收税。
以前他们每年不管买卖多少货物,总共才交105卢布;现在可好,光是茶叶一项,他们每年就要缴纳数万卢布;更不要说还有大额的毛皮贸易,以及在尼布楚的银矿项目。
光是西比亚科夫名下的各项产业,在去年就被征收了超过十万卢布的税款。而且北海镇还不收女皇陛下那烂大街的纸钞,只收银币或者金币。一枚银卢布的含银量是7.8克,十万卢布至少就是780公斤的银锭。
这特么能不招人恨吗?他在尼布楚的银矿一年也提炼不出这么多白银来。
除此以外,北海镇还剥夺了商人和教士们参与城市管理的特权,停摆了市议会,所有新设立的公共设施都不容商人们插手分润。同时,新的税收条例还包括了教会必须按照拥有的土地面积纳税。
自此之后,不算新移民,北海镇除了在原有的底层农民和小市民中能获得少量拥护,一、二、三级商人和教士这个大地主阶层全都站到了对立面。对他们而言,如果沙俄帝国的统治无法恢复,他们的利益将遭受更大的“损失”。
问题是,赵新才不关心这个呢!
北海镇拔除沙俄在东西伯利亚的一切统治势在必行,那些不守规矩的商人早晚都特么得滚蛋。想留在这片土地上挣钱,那就得按照北海镇的规矩来,土地、山脉、森林、湖泊、海洋全都要归公才行。
有些人说,我是金子,我要闪光。
赵新说,银子是我的,金子也是我的,想怎么闪怎么闪!
1790年8月29日,经过12天的艰难跋涉,潘秀成率领的北海军四团在侦察队的带领下,沿着萨彦岭北麓的原始森林,抵达了位于奥卡河西岸的定居点济马村南侧三公里的位置。
根据侦察队的前期侦察和之前获得的情报,在济马村北面两公里,还有一个叫莫尔迪诺小村庄,附近好像有一座矿山。驻守此地的俄军只有一个猎骑兵中队,负责看守奥卡河上的桥梁和渡口,同时这里还存放着从下乌金斯克运来的一部分物资。
在接通了电台后,潘秀成按照刘胜的命令,经过半天的短暂休整后,便让手下的两个营出动,务求不放跑一个人。
两个步兵营一千多人在下午一点发起进攻,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全歼了在河岸附近的一百多名俄军。随后迅速向北,一个小时后,莫尔迪诺村也被攻克,从村民到矿工,一个都没跑掉。
之后潘秀成命令手下将矿山工人和莫尔迪诺村的几十个村民全部带回济马,集中看押,以防有人逃脱向下乌金斯克报信。
济马距离伊尔库茨克并不算远,也就两百多公里。这里的定居者早就听说过北海军的大名,有些人甚至还曾多次去乌索利耶买盐和茶叶。在得知只要不逃跑就不会被伤害后,百十名惊魂未定的村民们便无可奈何的老实下来。
接着,潘秀成派部队渡过奥卡河,破坏了对岸的几处渡口,收缴了所有船只,不过却没破坏渡桥。
刘胜在电报里对潘秀成说的很清楚,你要是把桥弄断了,俄军肯定就不从这里走了,上百公里长的奥卡河沿岸,一个团两千多人无论如何也守不住。可你要留着桥的话,敌人就会觉得有希望,他们拼命都要冲过去。
潘秀成在研究过地形后,决定将大部分兵力都布设在渡桥的南北两翼,以期对河对面的敌人形成交叉火力。此刻他只求俄军能逃的慢一点,好给他留出时间修筑工事。
8月29日中午,在扎伊姆卡堡垒内外的俄军终于尝到了北海军远程炮火的无情打击。曾经耗费无数人心血筑成的多面星形堡垒,被152高爆弹一颗接一颗的摧毁,两个小时后便化为一片砖石废墟。而负责在城堡外发起野战的俄军步兵和骑兵,也遭到了北海军三团、六团、骑兵二营和阿伊努营的毁灭性打击。
从扎伊姆卡仓惶逃出的近万俄军分成了两股,一股向北逃向了安加拉河与奥卡河交汇处的布拉特城堡,另一股则向西撤退到了17公里外的切列姆霍沃,与滞留在此休整的俄军大部队汇合。
俄军总司令鲁缅采夫已经撤退到了距离切列姆霍沃29公里的库图利克村,草草吃过午饭后,他便带着手下的参谋们部署下一步的撤退行动。身为统帅,他不光要带着士兵们进攻,还要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组织部队撤出战斗,将他们带回家。
鲁缅采夫已经从他的侦察兵那里得到了消息,这项消息可能使他率领的军队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侦察兵报告:鞑靼人的数千“大军”已经抵达了米哈伊洛夫卡村,随行的还有二十多个绿色的大盒子怪物,那东西行进的速度比马都快,每小时能跑几十俄里,实在渗人。除此之外,敌军还出动了数百名骑兵。
如果按侦察兵所说的,敌人搞不好是要截断他的交通线,将他手下精疲力竭的四万军队包围。这样的想法要是在昨天之前产生,鲁缅采夫一定会觉得可笑。几千兵力想包围数万人,任谁听了也都不会信。可今天的战斗让他明白了,这世界上真有人敢于,而且也能用几千精锐步兵打一场数万人的歼灭战。
鲁缅采夫考虑了很久,他决定采用层层阻击的方式,先将部队撤过奥卡河再说。
下午四点,在切列姆霍沃通往库图利克村的道路上,精疲力竭的四万俄军开始撤退。川流不息的混乱的队列、炮兵、马车、各色各样的辎重车排成了长龙,后车追赶前车,排成三行、四行,堵塞着不算宽敞的道路。听力所及之处,车轮的辚辚声、炮架的隆隆声、马蹄得得的声音、马鞭哒哒的响声、催马的吆喝声、士兵、勤务兵和军官的咒骂声乱成一片。
成百上千的伤员们挤在一辆辆炮车和辎重车上,他们无助的哀叫,或是用木然的目光望着身下的道路;被泥土侵染的鲜血顺着绷带滴进了马车的车厢,然后顺着木板之间的缝隙掉入车身下的泥土里。
道路的两侧不时能看见被剥了皮的死马,那些已经坏掉的马车被推在路旁,一些散兵坐在路边等待着什么。在上下坡的地方,人群显得更加密集,不停地听见人喊马嘶。士兵们抬着沉重的炮身, 或是用力推动炮车的轮子,马鞭在不停地抽挞,套索眼看就要破裂,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吼叫。负责指挥的军官们在车队中时而向前、时而向后地跑来跑去,在众人的嘈杂声中可以隐约地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他们已经完全丧失对混乱局面的控制了。
天黑后,当俄军的殿后部队从切列姆霍沃村撤退后,一股股的浓烟便从村子里升了起来。很快,村子里的房屋都被火舌湮没。而那些之前废弃的马车车架在经过简单拆解后,和无数被砍伐下来的树干被堆放到了路上,泼洒了鲸鱼油的木头很快就着了,当大火被风卷起来后,迅速就蔓延开了,飞舞的干草和枝叶被西北风卷向空中,随即便引燃了旷野上的野草,向着东南方向席卷而去。
此刻在二十多公里外的米哈伊洛夫卡村内,北海军的两个步兵团、两个炮团和一个骑兵营的人马已经全部抵达。
赵新之前的打算是休整一夜,第二天拂晓再展开追击。然而当他听侦察兵报告俄军放了一把大火堵塞道路后,急忙走出屋子,用舌头抿了下手指在空中一试,脸色顿时就变了。
“命令所有人,马上在营地周边清理出一条一百米宽的环形防火带!再准备好大量的水,一定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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