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的这番话并没有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直到几个月后,当赵王爷下乡的事被宣传部门大张旗鼓的在各村镇进行广播后,福明泰一家这才反应过味儿来。他立刻就跑去山里告诉了达瓦等人,把达瓦所在的部落众人惊的是目瞪口呆。
对于北海镇治下的各族边民乃至普通百姓而言,赵新的地位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这样一个“地位尊贵”的人居然能和普通百姓一桌吃饭闲聊,毫无架子,简直不可思议。
再想到赵新那天对自己三人讲的话,达瓦和那彦卓等人终于做了决定,他们下山联系了民政的办事员,然后就带着驯鹿下山定居了。
呼玛尔镇的镇公所也吸取了过往的教训,在当地北海驻军的协助下,修建了一条数公里长的引水渠,将山泉水引到了定居点,以方便驯鹿饮用。同时针对驯鹿爱吃柳树叶的情况,民政又下发命令,禁止随意砍伐村镇周边的柳树。
这年月的外东北地广人稀,野兽到处都是,完全不存在另一时空的偷猎一说。另外北海镇从两年前就对边民开放了火枪的使用,使得他们可以有效防止猛兽对自家牲畜的伤害。当然了,所有售出的武器都会编号登记,以防流失。
时间来到1791年9月初,随着西北风渐起,赵新发布命令,派遣七条经过改装的千吨广船南下,以替换回北海镇大修的雷神号和北海一号、二号。
这七条广船都是之前郑一从暹罗带回来的,经过改造,全部加装了柴油发动机,并对船体结构重新加固;其中有六条都分别配备了16门75毫米炮,另外一条是改装后的油料补给船。这些改装后的广船虽然比不上北海一号、二号,可对付荷兰人的盖伦船已经足矣。筆趣庫
虽然东印度群岛也出产石油,可陆地油矿都在苏门答腊岛上。那里目前归属土著苏丹统治,极为封闭,交通条件十分落后,北海镇要是想在那里开采原油并加以提炼,必须得在当地沿海建立据点,眼下根本办不到。
南下的七艘改装船中,有三艘会部署到巴达维亚,另外三艘和补给船将部署在安南的会安和柑岭澳。顺带提一句,本地南下船队的指挥官是郑文显,已经改名为郑耀煌的郑七这次也当上了舰长。
虽说郑一的舰队指挥官资格只是临时的,实际只能指挥三艘,不过三艘也超过了北海二号的船长郭学显。接到命令后,郑文显和郑耀煌心情很是畅快,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给祖宗牌位上香,以慰抗清先人的在天之灵。
他们这次南下顺带还有个任务,那就是协助何喜文所部围剿逃窜至冲绳北部诸岛的岛津家残余。
8月27日的时候,赵新接到了万造从出水麓发来的战报,何喜文部已经将盘踞在先岛诸岛和冲绳本岛上的岛津家势力击溃,目前正在追缴残部。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岛津家挟持了尚穆王爷孙负隅顽抗,导致首里王宫毁于战火,而且尚穆王爷孙被岛津齐宣带走了。
自从上次邓飞他们走后,岛津齐宣便动用大批民伕,在那霸港紧急修筑了两座炮台,还布设了六门从荷兰人那里买来的8磅炮。而当何喜文船队气势汹汹的越过了台湾岛后,设置在先岛诸岛上的远见番就发现了他们,并迅速点燃烽火报警。
岛津齐宣自知大事不妙,立刻代尚穆王下旨,让那霸和首里等地军民总动员。他给手下的武士配备了火绳枪,又给琉球的军民分发刀枪弓箭,并严令谁敢逃跑当场斩杀。不过当何喜文船队中的五门75毫米炮开火后,六门火炮相继被炸毁,守军死伤惨重。
征召来的琉球人哪见过这血腥场面,很快便一哄而散,连岛津武士组成的督战队都拦不住。负责指挥的那霸奉行宫平亲云见势不妙,便带着手下退守那霸城。
攻打琉球、剿灭岛津家,是何喜文和他手下的兄弟们归顺后第一次以北海军的身份出战。为了心目中那光明远大的前途,何喜文上岸后每战都是冲锋在前,手持双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完全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而且一千五百多人的海盗们在陆战连强大的火力支援下,也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就杀进了那霸港。
登陆很顺利,可岛津家也不是吃干饭的。在面临生死存
亡之际,众武士也都玩了命。虽说打不过北海镇正规军,可跟海盗们比起来还算是势均力敌的。
虽说何喜文的手下装备了不少在巴城缴获的燧发枪,可终究是训练不足,打起仗来乱哄哄;再有就是岛津家的火器也不少。要知道战国时代出产“种子岛铁炮”的种子岛原先就在萨摩藩治下,虽然南九州已经归属仙台藩治下,可种子岛上的铁匠铺一直和岛津家暗通款曲。
经过三天的攻城和巷战,何喜文所部付出了伤亡两百多人的代价,总算打下了那霸城。当何喜文在那霸城内广贴告示,向本地百姓表明北海军是来驱逐岛津家、恢复尚穆王的统治后,琉球人这才由惊恐变为欣喜,纷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邓飞在出发前曾严厉告诫何喜文和他的手下,登陆后绝对不能
抢劫奸淫琉球百姓,绝对不许强占当地百姓的住所,买东西必须要公平给钱;否则一经发现,陆战连有权执行战场纪律,直接枪毙。
一众海盗虽然对此牢骚满腹,可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更何况北海军的待遇还是挺不错的。虽说还没开始正规训练,可待遇已经等同于新兵了;吃的好穿的好,还配备了卫生员,让一众贫苦渔民出身的海盗们感激涕零。
打首里和打那霸不同,船上的火炮根本够不着。好在闻讯而来的久米村蔡家和程家帮了大忙,找了二十几头耕牛,这才将从船上卸下的火炮又推又拉的运到了首里城外。
有了75毫米炮和陆战连的两门迫击炮的火力打击,首里城的防御就跟纸糊的一样。不过随着城防被攻破,岛津家的武士和支持他们的琉球人马便退守王宫。
何喜文一看,别废话了,继续轰吧!结果可想而知,前后花了近三百年修建的大院子最终毁于战火,那座装饰异常华丽、且供着康熙、雍正、乾隆三代御笔匾额的正殿被炸塌了屋顶,成了妥妥的危楼。
城破后,紫金大夫蔡世昌临时接掌了三司官的位置,他马上就在何喜文的支持下清除政敌。
首里虽然解放了,可接下来最大的问题还得解救被裹挟的尚穆王爷孙,琉球本岛虽然不大,可岛津齐宣手下有船队,这厮便带着尚穆王在海上跟何喜文他们打起了游击。
为了不使岛津家死灰复燃,彻底斩断他们在琉球诸岛的存在,在清除了冲绳岛上的岛津家残余后,何喜文便带着船队上至种子岛,下至台湾东南各岛,一个岛一个岛的搜剿。
9月7日,郑文显的南下船队抵达了九州岛的出水郡,在经过短暂休整后,随即南下加入了清剿行动。
岛津齐宣虽然在琉球诸岛上狡兔三窟,又熟悉各岛地形,可没了补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到了9月12日,岛津家的残部终于被堵在了根据地奄美大岛上。在经过了半天的血战后,岛津家最后的二百多名武士已经死伤殆尽。
末日临头的岛津齐宣知道自己即使投降也不会有好下场,这厮对尚穆王勾结北海镇的行为极为痛恨,竟将其一刀杀死。而五岁的继承人尚温因为连日奔波惊吓得了伤寒,高烧不退,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这才逃过了一刀。
1791年9月12日夜,岛津齐宣在奄美大岛的御所里来了个“扇子切”,由他的侍者当介错人砍了脑袋,并连夜带走掩埋。
至此,琉球王国自“庆长琉球之役”成为萨摩藩的附庸后,经历了差不多两百多年,终于摆脱了岛津家的控制。
第二天清晨,冲进御所大院的陆战连士兵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尚温,经过随队医疗兵的诊断,确认是病菌感染,需要马上进行隔离治疗。因为尚温只有五岁,普通的消炎杀菌药物根本用不了,只能先行输液补充水分。
负责指挥的郑文显在得知尚温的情况后,立即用电台联系向参谋部报告。北海军参谋部很快就回电了,命令郑文显马上派船将尚温送到北海镇救治,再晚时间就来不及了。
这打了半天,要是连尚家的继承人都没了,琉球王国肯定大乱。
9月13日的上午,在奄美大岛御所内的一处院落里,何喜文的一群手下正对着刚刚被俘获的岛津家一众女眷品头论足。
这帮家伙已经出海好几个月了,见了女人心里不痒痒的还真没几个。他们在那霸和首里要守军纪,不
能骚扰调戏百姓,可面对一群俘虏,花花心思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好这个好!胸大屁股大,好生养。”
“那个才好呢,看着就是个黄花大闺女。”
“咦?怎么还有个孕妇?”
岛津家的女眷虽说都是大名之后--比如岛津齐宣的老婆梅姬就是秋田藩藩主佐竹义敦的女儿,可萨摩藩那穷地方养根本不起贵族,郡守的老婆一样要忙活家务,养鸡种菜。
此时一众女眷被海盗们的表情吓的瑟瑟发抖,岛津齐宣怀孕的正室被几个侍女团团围住,不让靠近;至于侧室和其他年轻女眷都是双目含泪,跪坐在地上。
突然,一名身为排长的前海盗小头目终于忍不住了,他目露贪婪之色,伸手就要拽一个年轻女子,一众女人立刻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此时从跪在地上的女眷中猛的站起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她先是拦住了那个伸手的家伙,然后从怀里猛的抽出一把比胁差还短的短刀来,吓了众人一跳。
“你们这群混蛋!还不速速退下!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谁再敢靠近,我跟他拼了!”说罢,那女子又将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特么还了得,一个俘虏还敢炸刺!当下有人便向随行的琉球人翻译询问对方说了什么。当得知那女子的话后,在场的十几个家伙顿时就怒了。
“这小娘们长的不错啊,今晚上送我屋去!”
“放屁!送我屋去!”
“哎呀,你们俩争什么嘛
!猜拳,一人一天。”
“不行!这么多倭女,他选哪一个不行,干嘛非要跟我争!”
“这样干不好吧,要是被何老大知道,会不会执行军法?我看还是算了!”
“你懂什么!这些都是俘虏,处置她们不算违抗军纪。”
“吵什么吵?!”众人回头一看,二当家黄忠仝和几个陆战营的士兵分开人群走了过来。看到正牌北海军来了,海盗们立刻变得满脸热情,点头哈腰的笑着打招呼。
当黄忠仝向在场的翻译询问了事情经过后,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他走到那名女子跟前道:“尔等不过一群丧家之犬,我北海军不杀无辜,这才饶你们一条性命。你是谁家女子,胆敢出口辱骂?!”
“黄爷说的好!”
“争个屁啊争!干脆把这女人全卖到窑子去!大家分钱!”
“说的对!”众海盗突然觉得这话最有创意,有好处就得人人有份才行。
那女子虽然听不懂面前这些人的污言秽语,可看到他们的表情也能猜测出一二,她此刻小脸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可当她听到身后那些女人们的抽泣,终于心下一横,用刀指向黄忠仝道:“吾乃加治木岛津家第十三代当主,岛津知岚郡的独女,北海镇赵王殿的未婚妻!”
这话一说完,地上跪着的一众女人都惊愕的望向了那女子。
“她说什么?”黄忠仝见这女子嘟噜嘟噜的说了一大串,连忙问身边翻译。
等翻译说完,院子里除了女人们的隐隐抽泣,再无其他声音,所有人都傻了。赵王爷的未婚妻?那不就是没过门儿的王妃么!赵王爷怎么还有个倭国老婆?
此时就听有人“嗝喽”一声,之前还争着要把这女子送自己屋里的两个家伙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黄忠仝将目光转向同来的陆战营士兵,问道:“兄弟, 这事你知道么?”
几名陆战营士兵也是一脸惊诧,有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而一名曾跟着赵新打过九州的士兵道:“好像还真有什么回事。”
“你确定?!”
“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怎么回事还真不知道。”
黄忠仝吞咽了一口唾沫,心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的也就罢了,这要是真的,可就坏了何老大的大事,他当即对一个手下道:“把这些女子找个住处好生看押,要以礼相待,一应饮食不可怠慢!任何人不得骚扰!违令者按军法从事!”
没过多久,正在临时指挥部的郑文显也听说了这事,他也懵了,随即让人找来堂弟郑耀煌,两人找了个僻静处,嘀嘀咕咕的说了好半天,郑耀煌听的直翻白眼。
“一哥,你是总指挥,主意得你拿。”
“咋办啊?可愁死我了!”
郑文显坐蜡了!他觉得这事没法向参谋部报告,要是让赵王妃知道了,事情就会闹大。虽说北海镇不许纳妾室,可赵王那是一般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