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吃象、将军(1 / 1)

临安不夜侯 月关 3766 字 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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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边泊着一条乌蓬船。

杨沅刚刚跃上船头,便被一身青衣丫鬟打扮的小奈扶进了船舱。

舱中有浴桶,浴汤尚温。

小奈伸手便帮杨沅解起了衣衫。

船娘打扮的花音警觉地向四下扫了一眼,提起竹篙,往岸上轻轻一点,船儿便荡离了河岸,沿着流水轻轻飘去。

船舱里,宽去衣裳的杨沅咬紧牙关,跳进浴桶,忍着痛楚匆匆洗去身上血污。

随即,小奈便麻利地为他敷药,包扎,换上一身干净衣裳,重新为他挽好发髻。

御码头上人山人海,香积寺的消息还未传至此处。

御码头的水面上,也是大大小小不知停泊着多少条船只。

所有的人都在望着码头上搭起的舞台,即便离得很远,只能看到一道窈宨的身影。

今夜,这里将诞生绍兴二十五年的“临安十二花”。

还将诞生今年的花魁,这将是今年最为人瞩目的消息,而它很快就将在这里诞生。

轮到代表“春风楼”的玉腰奴出场了。

她是今年夺魁呼声最高的女子。

其实能够参加这花魁大赛的,容颜、身段莫不绝顶风流。

单从这方面来说,玉腰奴反而不是最出色的。

但,她名气大啊。

如今的玉腰奴,由于对歌乐和杂剧的创新,已经被奉为一代大家。

更有梨园中人,已经把她的像和唐明皇摆在了一起,奉为梨园祖师爷。

有了这等身份,其实很多人觉得,身份地位已经如此超然的她,大可不必参加花魁大赛。

花魁年年有,而梨园之神,可是会让那些受惠的梨园子弟永远铭记的。

但她还是来了,她既然来了,以她的名气,便成了极具竞争力的女子。

所以,她一登台,所有竞争今年十二花的女子,尤其是色艺双绝,有望夺取花魁的几人,俱都紧张地看向台上。

翠玉楼的水芙姑娘,就是其中一个。

这位西夏美人儿,本身就是党项、汉、吐蕃、回鹘等族的混血儿,容颜自是俏媚无双。

她对十二花的宝座,已经是志在必得,但能否成为花魁,她没把握。

对她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玉腰奴。

玉腰奴的歌、舞、剧三绝,尤其是她新颖的歌和剧,实在让人无从争起。

玉腰奴款款登台了。

她绰号玉腰,一条袅娜的小蛮腰,自然最是风流。

但,今天却没人能看到她的纤纤小蛮腰,因为她的穿着……此时完全不像一个欢场女子。

素雅、大方的穿着,宛如一个涓净的深闺少女。

由于站在舞台上,远处的人是无法看清容颜的。

为了尽可能地叫人注意到她的美貌,所有登台的女子,今夜都会化浓妆。

这浓妆如果是在台下,与你面对面的坐着,会让人觉得太过浓艳了些,可是站在台上远远的看着,就会恰恰好。

然而,本不该不懂这些常识的玉腰奴,今夜却是清汤挂面,近乎素颜。

如此独立特行么?

水芙姑娘小嘴儿一撇,不屑地冷笑一声。

左右不过都是勾引男人注意的手段罢了。

只是,今夜可是有太多只闻你名,未曾见过你的男人,你这样容颜素淡,叫他们见了,只会对你大失所望。

他们大多数人,想看的都只是你的皮相罢了,被尊为一声“大家”,还真摆起谱儿来了?

玉腰奴没做自我介绍,她站在台上,眉眼盈盈地就只看向船头一人。

刘商秋把玩着玉把件,正站在船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刘商秋没觉得玉腰奴的打扮有什么问题。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玉腰奴的穿着、妆扮,和今晚的场面有何不太融洽之处。

玉腰奴抬了抬手,她请来的临安瓦子最出色的一群乐师,便奏响了乐器。

玉腰奴的歌一直曲风新颖,雅俗共赏,每出一首新歌,必然风靡一时。

而这几個月来,玉大家已经再没有出过新歌了。

因此乐曲声一起,哪怕是对她今晚素淡保守的容颜和妆扮颇有微辞的看客,也都立刻闭起了嘴巴,竖起了耳朵。

玉腰奴轻启樱唇,唱了起来。

歌声一起,便让所有的看客顿觉耳目一新。

之前她的歌虽然特别新颖,与时下潮流大不相同,但是因为那歌都是带些古风韵味的曲子,便叫人觉得既新颖别致,又理所当然。

但,今晚这首歌,她只开口一唱,便叫所有人产生一种闻所未闻的感觉。

它已经脱离了古风现代歌曲的范畴,完全就是一首现代流行歌曲的情歌。

“成为一生最美的遇见,藏不住对伱满眼喜欢,是否前世也与你相恋,你抬头微笑的瞬间,只想今生与你到永远……”

众看客只觉歌声新奇,但站在船头的刘商秋,把玩玉把件的手却一下子停了下来。

心有灵犀的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玉腰奴这是在以歌传情,向他做公开的表白。

“愿美好在你身边,愿相看两不厌倦,愿岁月可以回首,愿与你深情共白头……”

小船上,船娘打扮的矢泽花音和青衣丫鬟打扮的椿屋小奈安静地听着,仿佛听到了她们自己的心声倾诉。

她们不由自主地把脉脉含情的目光投向了杨沅。

我也愿意这样永远陪伴着三元君,三元君,你可愿与我深情共白头么?

杨沅已经裹伤了伤,换好了衣衫,就站在船头。

今夜,他从“卖鱼桥”交卸了差使后便来了御码头,他要为好友刘国舅和玉腰奴的情定终生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所以,这一夜,他当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一个已经被冠以“大家”身份的美丽少女,冒着一旦告白失败,就将成为临安笑话的风险,借用这个选举花魁,万众瞩目的时刻,对他公开表白,他还犹豫什么?

刘商秋心头一热,纵身就跳上了岸去。

玉腰奴的歌还没有唱完便停下了,因为她惊喜地看到,刘商秋正大步走上台来。

他走过去,一把抓住玉腰奴的手,只对她深情地说了一句话:“走,咱们回家去,唱给我一个人听。”

看台上,先是响起一片不合时宜的嘘声,旋即,更加壮观的喝彩声,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沸腾起来。

人们总是喜欢看到花好月圆的美满结局。

尤其是那些喜欢看美女的老色胚,他们是如此热爱美好的生活。

看台上和一条条船上的看客们,为他们送上了自己衷心的祝福。

杨沅笑了笑,看着携手走回船上的刘商秋和玉腰奴,对撑船的矢泽花音道:“把船靠近一些,我要去当面向他道一声喜。”

秦相一出香积寺便遇袭了,这让其他几位大臣人人自危。

香积寺里的皇城司和留在寺外的禁军,立即把几位宰相和尚书保护了起来。

不过,虽然有遇刺的危险,他们也不能待在这里,甚至不能等着秦相脱险的消息传回来。

因为他们必须马上赶去待漏院,等着宫里传出第一手消息。

事关天子吉凶,事关大宋国祚,别说路途之上可能遭遇刺客,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们也得顶着刀子赶去待漏院。

皇城司和禁军分出大队人马,护送着几位朝廷重臣赶去了待漏院。

沈该、万俟卨以及六部尚书,除了留在香积寺料理善后兼等候父亲消息的秦熺,朝廷第一等的重臣就都在这里了。

万俟卨捧着茶喝了一会儿,惊魂稍定,便看了看沈该。

沈该微微阖着眼,若有所思地坐在那儿,似乎在打瞌睡。

万俟卨当然不相信他此时能够睡着,想了一想,便凑过去,在沈该旁边坐下。

万俟卨低声道:“沈公对于今夜之事怎么看?”

沈该微微撩起眼皮,瞟了万俟卨一眼,淡淡地道:“万俟公的意思是?”

万俟卨挪了一下屁股,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自古谋朝篡位者,常见。刺王杀驾者,罕见。

都是抄家杀头的罪过,若是为了谋国而弑君,尚还算是一个理由。单单只为刺杀君王,所为何来?

更何况是要连首相一并杀了,总不可能是这天子和首相,与那刺客有私仇吧?这刺客可不仅是一人呐!”

沈该一听就明白了万俟卨的弦外之音。

他是想利用这桩案子,做成主战派势力意图刺杀主和的天子和首相。

这个罪名一旦落实,不知将有多少人头落地,而主战者更是可以从朝堂上一扫而空了。

不过,虽然在大方向上沈该和秦桧、万俟卨一致,都是主和,但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沈该是真正的主和派,他认为目前的金国要比宋国强大,宋国如果对金主战,对于宋国的发展是不利的。因此应该暂且隐忍蛰伏,积蓄力量,因此主和。

这是他个人认知的问题。骨子里,他依旧是一个忠于大宋,满心为大宋考虑的人。

如果形势发生转变,让他认为此时的宋国已经比金国强大,那他随时都会从一个保守的主和派,变成一个激进的主战派。

而秦桧和万俟卨和他不一样,这两位是披着主和派外衣的投降派。

他们的崛起,得益于他们一贯主和的主张。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渐渐拉拢了一批同道,形成了一股势力。

他们的政治前途、个人私益,已经和“必须主和”紧密缠绕在了一起。

他们是为了主和而主和,为了主和而打压主战派,这和沈该有着本质的不同。

沈该沉默片刻,说道:“刺客究竟是什么来历,皇城司还在查呢。”

万俟卨刚要张嘴,沈该又道:“如今陛下情形如何,你我尚不知晓。秦相脱险后,也会有所主张。”

他深深地看了万俟卨一眼,道:“从事发到现在,连一夜都还未过去,万俟公急躁了。”

万俟卨心中悻悻,这个老匹夫,跟我摆什么臭架子!

哼,等秦会之回来,必然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这桩天大的功劳,又要被他抢去了。

万俟卨刚想到这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自静谧中传来,那是官靴踏在青砖地面上的声音。

沈该、万俟卨等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口,兵部尚书程真和礼部尚书曲陌沉不住气,竟尔站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是宫里来了消息,还是秦相有了消息。

门口有紫袍一闪,他们还没看清来人,就见那人在门槛上一绊,“卟嗵”一声,结结实实摔进了待漏房。

一顶乌纱帽骨碌碌地,就滚到了万俟卨的脚下。

众人一呆,定睛细看,摔倒在地的正是枢密使秦熺。

兵部尚书程真吃惊地道:“枢相,身子可要紧么。”

说着,他便上前搀扶秦熺。

秦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道:“诸公,家父……家父被贼人杀死了。”

众人一听,不禁大吃一惊。

官家现在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虽然皇城使木恩说皇帝只是受了惊吓,惊厥过去。

但这些官员哪个不是在宦途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官,哪能轻信他的话。

现在秦相又死了!

一日之内,帝、相连续出事,这是要惊天动地啊。

纵然是觉得秦桧出事对自己有好处的万俟卨,也因事关重大心中惴惴起来。

沈该定了定神,忙道:“枢相坐下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熺现在慌里慌张,全然没了主意。

一直以来,都是秦桧给他撑腰,不管什么难题都有秦桧给他拿主意。

现在,他父子俩正谋划换一个大当家的时候,大当家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他爹先死了。

自临安往建康一路布置的船只、车马,要不要撤?

暗中动用的兵马、关防,会不会留下痕迹,在之后陆续传到官家耳中?

没有了父亲,纵然官家也死了,新君立谁,他还能说的算吗?

不要说沈该、万俟卨这等资历深厚的老臣,六部尚书也未必对他言听计从吧。

议立新君,他就不指望能主导其事了,可……他的枢密使之位还能不能保住?

为了应对今日官家之死,秦家暗中做了许多准备。

如果官家死了,父亲扶立新君,这些准备留下的痕迹,便没有半点问题。

因为不会有人禀报这些可疑的迹象,也不会有人追查这些可疑的迹象。

可现在……这些痕迹会不会暴露秦家的密谋?

这一刻,如果秦熺被人一刀砍了,惊吓也就那一刹那的事儿。

唯独这么多的“雷”摆在那儿,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中的哪一颗会炸。

等待危险的到来,这才是让他最恐惧的。

他哆哆嗦嗦地把率人追去救父,一路追至大理寺时,见到的可怖一幕说了一遍。

说到他命人砸开变形的车轿时,尚未及描述车中所见景像,他就脸色苍白地推开程尚书,踉跄地冲到墙角,抱起唾壶呕吐起来。

众人见此不禁面面相觑。

万俟卨想了一想,忽然阴恻恻地道:“大理寺,风波亭,诸位,这个地方,难道没有让你们想起某个人、某件事?”

众人神情各异,默不作声。

万俟卨斩钉截铁地道:“毫无疑问,这件事就是岳飞余党所为!

否则怎么那么巧,秦相恰恰就死在风波亭前?”

沈该眉头紧锁,心中也有些动摇了。

种种迹象,若按照万俟卨的说法,还真有点像。

但……即便是真的,那也一定是岳飞昔日一些部下所为,绝对没有什么岳飞余党。

因为岳飞,从未结党。

沈该虽然是主和派,对岳飞他还是由衷敬佩的,也能对岳飞做出公允的评价。

更重要的是,他虽是主和派,但他深知,朝廷不能没有主战派。

这就像两兄弟跟邻居发生争执,他认为邻居人丁兴旺,若跟人家动起武来,自己家会吃大亏。

所以,他决定讲理。

但,他在前边跟人家讲理,后边如果有一个红了眼睛,提着锄头要玩命的兄弟,对他讲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没了这个兄弟,或者这个兄弟比他还怂,畏畏缩缩地躲在后边不敢吭声,那他哪还有跟人家讲理的资格?

他的主和主张,是从他对两国国力强弱的判断出发的。

而万俟卨则不然,万俟卨只是想利用一切机会排除异己、把持大权。

沈该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所以万俟卨一开口,沈该便果断地道:

“万俟公,皇城司正在追捕刺客,何妨等他们报来查缉结果再说?

我等身为大臣,切忌捕风捉影、妄加揣测!”

这句话沈该加重了语气,秦熺正想附和万俟卨,听沈该语气严厉,登时心中生怯,便没敢开口。

其实枢密使是副相,而且是军方第一人。

秦熺的身份、地位够份量。

再加上现在死去的当朝宰相是他的父亲,作为苦主他的话就格外有份量。

如果他马上应和万俟卨,一口咬定是岳飞余党挟恨报复,刺杀官家和秦相,那么纵然不能坐实此事,也能引导风向,把水搅混。

可惜,他没有那个胆魄,更没有那个敏锐的眼光,白白错失了这个机会。

万俟卨对沈该的话自然不服,但秦桧已死,沈该这个次相现在就是首相。

秦熺那个废物又只管抱着唾壶心有余悸地发抖,一句话的忙也帮不上。

万俟卨心思一转,也就没有坚执己见,只是不悦地哼了一声。

这时,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沈该、万俟卨等人急忙向待漏房门口看去。

不出所料的话,这一次应该是宫里有消息了。

果然,应声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内侍大档张去为。

因太后老迈,皇后又病体不适,今夜张去为便留在宫里侍候,没有伴驾去游河观灯。

张去为走进待漏房,目光一扫,眉头便是一皱,开口问道:“诸公,秦相还没来么?”

秦熺捧着唾壶,对张去为惨然道:“张大珰,家父……来不了啦。”

沈该轻叹一声,道:“张公公,官家情形如何了?

宫里若有旨意示下,晓谕臣等便是。秦相他……已然死于刺客之手了。”

张去为听了顿时呆若木鸡,秦桧……死了?

一时间张去为心神茫茫,怔立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该道:“张公公,官家可是无恙?官家若有旨意,还请张公公晓谕臣等。”

“啊,啊……”

张去为醒过神儿来,说道:“官家……没有大碍。官家有旨,传……秦相和沈相进宫。”

沈该花白的眉毛一耸,道:“老夫随你面君!”

福宁殿里,太后韦后和一脸病容的皇后吴氏,紧张地站在御榻旁。

在她们身后还站着好几位尚药奉御,也就是御医中职位较高的几位。

御榻旁,坐着一个正给赵构诊治伤势的御医。

赵构身上有两处刀伤,一深一浅,全都敷药包扎过了。

但那柄蓝汪汪的“苦无形”,分明就是淬过毒的样子,太后和皇后岂敢大意。

因此她们召来御医院里几位最有名的御医,不管是精于哪一科的,都召来为官家诊治。

赵构刚才苏醒了一阵,吩咐传秦桧和沈该进宫,此时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正在诊脉的这位御医仔细号完了脉,起身向太后和皇后行了一礼,道:

“太后,皇后,那柄奇门匕首上所淬何毒,现在尚不得而知。”

他顿了一顿,道:“但臣为官家诊脉,所得结论,与几位御医相同。

此毒虽然引起官家龙体发热,然并非剧毒,毒性尚还温和。

臣以为,以排热解毒之药为君药,以清热养阴之药为臣药,再以固本培源之药为佐药,三五日内应可将余毒排清。

真正严重者,是这口匕首入体颇深,险些伤及官家内腑。

如今应让官家卧榻静养,尽量不要走动,尤其不宜大喜大怒……”

这位御医所言,和其他几位御医所说大同小异。

其实赵构所中的这种毒,是柳生四十竹在研制毒药时无意中发现的一种奇异毒素。

它中毒伊始,症状极为轻微,就如这些御医诊断的一样,除了低烧、气促,易眩晕,似乎并无大碍。

可问题是,它对内脏器官的损坏是根本不可逆的,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治疗。

用不了几天,赵官家就会出现急性呼吸衰竭、多器官功能障碍、胃肠道出血、心力衰竭等一系列致命症状。

你可以把这种毒,比喻成从电鳗尸毒中提炼出来的“百草枯”。

可是,这是柳生四十竹秘而不宣的一种奇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种毒药的特性。

御医们不知道,杨沅也不知道。

所以次日一早,杨沅准时进了枢密院。然后,他就听到了两个重要消息。

这是两个还未正式公布,只在枢密院这等最高衙门里流传的内部消息。

据说,官家性命无恙。获悉秦桧被杀后,官家已然任命参知政事万俟卨接替秦桧,拜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据说,万俟卨向官家进言,指称昨夜刺王杀驾之举,乃岳飞余党所为。

理由就是,秦相被杀的地点,正是当初岳鹏举被害的地方。

官家已经认可了万俟卨的说法,决定由万俟卨、秦熺、木恩三人全权负责调查此案。

可以想见,万俟卨一定会利用此案大做文章,趁机排除异己。

杨沅没想到赵构和秦桧这一狼一狈只死了一个,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至此他已别无选择,不出手,之前所有的谋划,都将适得其反。

那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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