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湖水。
徐牧森拽着男人，力气已经到了穷尽，就差那么一丝……
“爸爸！！”
冰面上，小女生浑身都是冰水，她冻得脸色都已经发白了，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眼泪就像是冰珠一样挂在脸上，姚茗玥看着她，这一幕，仿佛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
眼睁睁看着自己至亲的人经历生死，那种痛，至今依然都像是一把刀子，时刻在她的心中……
随着此时此刻的这一幕，她感觉自己的心头一阵颤抖，六年前，她没能等来父亲给她过十二岁的生日。
现在…她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女生，仿佛又看到了一场似曾相识的悲剧。
这是姚茗玥内心里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伤痛，也是她一直在回避的内心。
这一刻，姚茗玥感觉浑身都是一阵酸软，那种无力感似乎又笼罩在她的全身。
就像是心魔一样，纵然姚茗玥再骄傲和性子，在此刻，她脆弱的和这个小女生没有任何区别。
“哗…”
徐牧森抱着游泳圈，抓着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往上游。
姚茗玥的目光瞬间又看向了湖水里，徐牧森抱着游泳圈，整个人却有点脱力，他奋力仰起头，大口呼吸着一口空气。
可是现在空气都冷的像是一根根针扎近肺里，徐牧森死死咬着牙，脸色也已经苍白的可怕。
就像是…六年前离自己而去的父亲。
姚茗玥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她已经失去一个了，这一次，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了！
这一刻，姚茗玥把自己的羽绒服直接脱了下来，把袖子在旁边的护栏上缠了一圈，直接跳了下去。
徐牧森也是没想到。
就当他都感觉有点力竭的时候，姚茗玥竟然也跳了下来，她本来就畏寒。
冰冷刺骨的湖水，就像是一根根银针，从毛孔的各個地方扎进来，那种疼痛无法言语。
姚茗玥抱着徐牧森的腰间，她浑身颤抖，可是却紧紧的把徐牧森抱紧，用着自己的力气，开始往冰面上游去。
她的手抓着冰面，锋利的寒冰就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少女白皙的指尖被刺破了，殷红的血流淌而出。
可是她已经想不起疼痛了，她此刻只想把徐牧森救上来。
要么…死也要死在一起！
徐牧森心里更急，这个丫头怎么也跳下来了，但是姚茗玥身上系着衣服，的确是让他省力了很多，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硬生生逼出来一些力气。
此刻，冰面上，女人也是立刻拉住了缠在姚茗玥身上的衣服，用尽全力往冰面上拉。
周围也有人听到了声音，立刻赶来帮忙。
“来！大家一起拉！”
两个男人一起用起，徐牧森也是死死抓着男人，一只手也抱着姚茗玥的腰间，借着上面的力气，终于浮出了水面。
“快来救人！”
周围的游客纷纷走过来，一起拽着已经昏迷的男人上岸。
徐牧森则是抱着同样被冻得有点迷糊的姚茗玥，奋力滚上冰面。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感觉四肢都已经僵硬了，可是他来不及缓解，赶紧起身看着怀里的已经迷迷糊糊的姚茗玥。
“茗玥！”
徐牧森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牧森……”
姚茗玥此刻冻得浑身颤抖，皮肤都已经失去了血色，看着徐牧森焦急的模样，姚茗玥却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自己被划破的手，轻轻抚摸着徐牧森的脸颊：“你没事就好…”
她说着，目光看向了一边，被救上来的男人依然在昏迷，可是已经吐出来几口水，面色快速好转了。
“爸爸，爸爸！！”
小女生扑在爸爸的身边，看着爸爸一点点好转的脸色，她抹着眼泪，眼睛里重新升起了希望，和妈妈哭着抱在一起。
看着这一幕，姚茗玥恍惚中看到曾经自己的影子。
如果……当时出车祸的时候，爸爸也能及时被人送去医院，会不会…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真好……”
姚茗玥嘴角带着虚弱而复杂的笑容，这一刻，她救得不仅仅是这个小女生，更像是六年前那个遗憾又绝望的自己。
“真傻…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徐牧森把她抱起来，脚上只穿着袜子，已经湿透了，仿佛在冰上多站一会就会黏在一起。
“要帮忙吗？”周围的人走过来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自己来。”
徐牧森紧紧抱住姚茗玥，刚才姚茗玥毫不犹豫跳下去时候的眼神。
姚茗玥是个性格扭曲的人，可是扭曲的背后，是她那颗从来就没有忘记喜欢徐牧森的内心。
姚茗玥控制欲强是真，可是爱他也是真，甚至可以奋不顾身…
徐牧森看着她浑身颤抖，紧紧缩在他怀里的样子，就像是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就是这样在徐牧森的怀里哭到昏睡。
徐牧森心中那些本来已经牢不可破的防线，似乎反而因为今天的这次寒冷而开始一点点破冰…
他紧紧抱着姚茗玥，一路跑到了酒店旁边的诊所里。
医生赶紧回来给她看了看，直接给她安排了一个单间。
“还好，就是身体太弱有点失温，你去准备一身新衣服和热毛巾给病人换上。”
徐牧森不敢耽搁，跑回酒店从姚茗玥行李箱里拿出新衣服，跑了过来。
医生已经准备了好热水和热毛巾，递给了徐牧森。
“你帮病人换一下衣服，顺便用热毛巾帮她擦一擦身体，我熬一点药汤。”
医生交代着，忽然看着徐牧森也是一身湿漉漉的：“你怎么没换衣服？”
“没来得及，我不碍事。”
徐牧森摇摇头，说实在的，脑袋有点生疼，但他还是接过了水盆和热毛巾。
医生看着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感情这么好的可是不多见啊。
“房间的衣柜里有病号服，你先换下来穿着，我给你也熬一份药汤。”
“谢谢医生。”
徐牧森点点头，走进了病房里。
姚茗玥面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她本来就怕冷，这一会浑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徐牧森走过去，先把热毛巾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
看着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徐牧森没有丝毫犹豫，至于什么负不负责的，以后再说。
他拉上帘子，轻轻开始帮姚茗玥脱掉衣服，少女的肌肤本来就白皙细腻，此刻却白惨惨的，似乎已经没了血液一样。
脱掉了衣服，徐牧森看着少女身上的内衣，他只是略微停顿了片刻。
冰冷的湖水，一直要是贴身的湿在身上，尤其是女生，说不准还会生出病来。
徐牧森伸出手，也帮她脱了下来。
少女的身体就如同上天最精心，最完美雕刻的艺术品，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可是徐牧森此刻无心欣赏，姚茗玥躺在床上，浑身冷的发抖，徐牧森拿出衣服赶紧给她换上。
又帮她擦了擦发丝上的水迹。
拿着热毛巾开始给她轻轻擦拭着身体，缓缓的，才算是一点点恢复了血色。
没一会，一个小护士端着消毒水走过来，看着徐牧森一身湿漉漉还在认真的帮着女朋友擦拭身体。
刚才她都听说了，滑冰场出现了意外，一对父女掉进水里，是一对小情侣见义勇为把人给救上来的。
看来就是眼前这一对情侣。
她也是很感性的感叹一声，对着徐牧森说道：“你也去换一下衣服吧，我来帮病人处理一下伤口。”
徐牧森看到姚茗玥的右手，被冰块划伤了几道口子，伤口不深，但是在她白皙的手上格外明显。
徐牧森没有耽误护士给她上药消毒。
他转过身，去了帘子后面，拿出衣柜里的病号服，也脱掉了自己身上又湿又冷的衣服，换上了病号服。
此刻，病床上，姚茗玥感觉到手掌被消毒水蛰的痛感，她咳嗽了一声，脑海里一片混沌，她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了，可是她的脑海里想起的还是他：“牧森……”
徐牧森赶紧走过去，站在了床前，姚茗玥眼前还不清晰抬起左手，有些慌张的摸索着。
徐牧森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她的手冰冷的可怕，感觉骨头似乎都要结冰了一样。
徐牧森轻轻把她手捧在自己的掌心慢慢搓着，放在嘴边轻轻哈着暖气。
“我在呢。”
徐牧森靠近她都面前，慢慢开口。
姚茗玥的眼前终于慢慢清晰了起来，第一眼，看到了自己最想看到的人，她的目光看到徐牧森身上穿着的病号服，虚弱的脸颊却下意识慌张了起来。
“伱…你生病了？”
“生病的是你。”
徐牧森看着她这个慌张的模样，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伸出手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是有点发烫的。
“伤口处理好了，一会我送来汤药，你们先休息一会。”
小护士收起了消毒用品，看着这一对小情侣，这个时代了还能奋不顾身的舍身救人，而且感情还这么好，心里也很是羡慕和敬佩。
她忍不住开口道：“他刚才一直湿着衣服照顾你，临时让他换了一下干衣服，你们情绪不要太激动，慢慢休养。”
说完，她也就很识趣的离开了。
病房里。
两个人默默对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姚茗玥知道他没事之后，情绪似乎平静了一点，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徐牧森。
那虚弱的双丹凤眼里饱含着数不清的情绪，她抬起受伤的右手轻轻对着徐牧森招了招手，似乎要对他说什么。
徐牧森低头慢慢贴在她的面前。
“啪！”
可是下一刻，姚茗玥却用自己受伤的了徐牧森一下，并不疼，或者说，远远没有她手上伤口被撕裂的痛苦。
“你…脑子冻糊涂了？”
徐牧森都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你脑子才糊涂了！”
姚茗玥的情绪又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她看着徐牧森：“你个混蛋！为什么这么不要命的去救别人？你知不知道，我…”
姚茗玥说着，眼角却忍不住泛起了泪光，刚才那个瞬间，她真的差点以为自己又失去他了。
徐牧森此刻略微沉默，他没有生气，甚至有些心疼的轻轻控制住她手上的右手。
“因为，那个小女生太像六年前的你了…我不想再看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牧森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发凉的脸颊，姚茗玥虽然占有欲很强，但是从来没想过伤害他，就算是上一世，也从来没有动过他。
可是这一次，她却给了徐牧森一巴掌。
打不得不是她的怒意，而是对他的心疼和后怕。
徐牧森这句话，让姚茗玥的瞳孔微微收缩，瞳孔小到只能装得下徐牧森一个人的身影。
六年前，他们都无能为力，只能等着上天的命运安排。
可是如今，他们终于有能力改变一些什么，他救得不只是那个小女生的一家。
也是六年前，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徐牧森都知道，他坐在床边，又握住了她冰冷的左手，挨了一巴掌的脸颊却露出笑意：“你不是也一样吗？”
姚茗玥咬着嘴唇，没错，她也是这样。
当她看到蹲在冰面上哭泣喊着爸爸的小女生，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
要救起来的人，也是在六年前，那个冰冷雨夜里绝望的自己。
她的眼角泪光闪动，她无法描述自己心里的情绪，当她看到小女生哭泣的时候，她浑身都是瘫软的，那种巨大的无力感席卷她的全身。
仿佛就是六年前一样，无论她哭的多么凄惨，对着手术室祈祷的多么虔诚，可是命运始终没有站在她的这一边。
人，终于没有办法和天做对，从那一刻，她的内心就崩塌了一大块，开始疯狂的寻找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存在。
而徐牧森，就是她绝望中微弱的光。
可是她害怕，会不会有一天，这束光也消失了。
所以，她就更加珍惜，更加执拗，更加偏执…
可是，当她看到徐牧森在水中挣扎的时候，她心中那团火苗似乎真的要被掐灭了。
这一刻她才终于知晓了一件事。
想让火苗烧的更旺，不是保护他不失风吹，而是要自己化成柴，和他一起烧的更旺……
毕竟，她除了徐牧森，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自然也就没有好怕的了。
在生命面前，姚茗玥更想要他能够活下来。
她奋不顾身跳下去，也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终于敢面对自己内心那最脆弱的一面…
救人，就是救赎自己。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许久，面对这一次的生死，两个人的眼中，却都升起了比之以往更加明亮的光泽。
尤其是姚茗玥，她那双丹凤眼里，那始终隐藏极深的挥之不去的阴翳，终于逐渐明亮。
姚茗玥伸出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扯在自己的面前：“徐牧森…我还是要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敢这样，老娘就把你打断腿养在我身边！
这说话的口吻，简直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可是此刻面对这样的威胁，徐牧森现在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他看着姚茗玥此刻逐渐焕发光泽的眼眸，徐牧森的内心，似乎也终于是一点点实现自己内心的遗憾。
“遵命，老…”
徐牧森差点就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老什么？”
“老妹妹。”
“？找打！”
姚茗玥轻轻的攥着拳头，对着徐牧森的胸口就锤了一下。
可是下一刻，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徐牧森，却忽然眼睛一闭，直接就倒在了她的胸口。
隔着衣服，姚茗玥都感觉到他额头的滚烫。
“牧森！”
姚茗玥喊着，自己这一拳可打不到他，可是徐牧森泡在冰水里这么久，又一路跑着把姚茗玥送来医院。
他刚才就纯靠着肾上激素的一口气撑着。
确认姚茗玥没事了，他这口气也终于撑不下去了，昏在了她的怀里。
小护士这会也端着药汤回来了，听到动静赶紧过来一看。
但是掀开帘子，从她的视角看到趴在姚茗玥胸前的徐牧森。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汤。
这是……已经喂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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