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月明星稀。
黎渊悄然出门,没入阴影之中,一起一伏间,灵活敏捷且无声息。
如今,他身具五十形,不乏灵禽之形,已能将三双五阶靴子的加持完美发挥出来,阴影中时而显现,时而消失,真如鬼魅一般。
浑天十三峰乃至于龙门诸堂的布局,黎渊入门没多久就踩过点,以他的轻功造诣,很轻松就来到了浑天峰下。
“斗月师兄换血大成多年,最好不要过于靠近。”
虽然乔装蒙面,但黎渊仍然很小心,隔着老远就停下了脚步,之后,伸手取出一口强弓来。
并顺势掌驭了百载莽牛弓(五阶)。
这大半年里,明面上他并未练过弓箭,但每次进出玄鲸秘境时,多少会练上一练,经叔虎传他的‘穿林箭法’也已圆满。
“龙虎寺戒备森严,尤其是内门,养生炉覆盖着,没有内门令牌,外人一进来就无所遁形,我只要示警即可,不用现身。”
山道上的阴影中,黎渊取出写好的信笺绑在箭上,继而弯弓,对准浑天堂山门。
他只想示警,换上这身衣裳,不过是以防万一,可不是要让李元霸现身人前。
心念一动,黎渊立时开弓,一箭射出也不回头,脚下轻点,疾速后撤,几个起伏已下了浑天峰。
阴影中,他回头看去,只见浑天峰上亮起灯火,更有一道道人影扑向山道,反应很快,戒备森严。
他甚至看到密林中飞起十多只苍鹰,拔升于高处,俯瞰着浑天峰。
“戒备森严啊。”
黎渊心下嘀咕一声,再落地,已窜入竹林之中,来回转了几转,已回到了院子里,飞快换回衣裳。
“浑天堂,是龙门三堂中主战之堂,以斗月师兄的脾性,无论那封信是真是假,他都会警惕起来。”
吹灭油灯,黎渊打了个哈欠,衣服都没脱,就躺下了。
以龙虎寺的实力,提前示警的情况下,即便是宗师都休想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他自然能放心睡觉。
“砰!”
“砰!”
浑天诸峰都有信箭冲天炸开。
浑天诸舵精锐弟子纷纷出动,巡守各处,更有百兽山的弟子驾驭苍鹰,巡守龙虎内门诸多山峰。
“箭是最寻常的精铁箭,射箭之人箭法一般,所用长弓应也不是什么好物件。”
浑天堂中灯火通明,斗月和尚坐在案台后,灯光下,他的身影越发魁梧,几个内门弟子肃声回禀:
“此人发箭即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与脚印,轻功只怕极高。”
“信箭一响,内门就已封闭……”
“龙吟堂处回话了,说养生炉并无异动,没有发现外人进出内门的痕迹,此人很有可能是内门弟子。”
“寺中弟子吗?”
斗月和尚自语,他的声音浑厚而响亮,他一出声,殿内其余人顿时收声。
“去百兽山请韩同来。”
斗月和尚开口吩咐,自有弟子快步而去,他自己则捏着那封信笺,眸光微冷:
“邪神教护法?”
他捏住这封信,无论真假,事关邪神教护法,他也必然要弄個清楚明白。
只是……
“这封信……”
斗月和尚心中自语,养生炉覆盖着内门,若无令牌,即便是宗师都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进来。
真是门内弟子?
“斗月师弟。”
没一会儿,韩同佩刀而来,跨步走入浑天堂内。
“韩师兄。”
斗月和尚将那封信递了过去,后者接过,微微皱眉,信上的字很凌乱,书写着很谨慎,只有一句话:
“昨日,有邪神教护法入城。”
“邪神教护法?”
韩同皱眉:“斗月师弟以为如何?”
“无论真假,都要彻查。”
斗月和尚神色凝重,道主与诸堂主下山未回时,有邪神教护法级人物前来衡山城,由不得他不慎重。
这种等阶的大高手,等闲绝不会轻动,一旦出现,往往意味着有大事将要发生。
“邪神教可是有八大护法,若是黄白等人还好,要是方朝同、蔺东君等人,那可不是你我可以彻查的了。”
韩同踱了几步,坐下。
邪神教八大护法,其中五人还未洞彻阴阳,可另外三人,可是早已入道,比起四大法王,也不过略逊一筹罢了。
“即便是方朝同、蔺东君,敢在这时候潜入衡山城,也必要抓出来。”
斗月和尚长身而起:“之后我会去上禀师父他老人家,至于韩师兄……”
“山门内,韩某会守着。”
韩同点头:“刚才我已遣了弟子巡山,四十三头苍鹰,足可覆盖内门群山了。”
“其他长老那里……”
斗月和尚看了他一眼。
“老楚重创,龙吟堂暂时归林甲负责,之后我去寻他,其余长老处……”
说着,韩同微微一顿,他抬眼看向斗月和尚:
“也会安排人手。”
五大道宗与邪神教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两人应付此事也是有经验的。
不外乎守住山门,巡查道城,联络龙虎军统领,以及,照料门内精锐弟子,以及年老体衰,寿元将近,且无家族后人的长老们。
尤其是最后面那条……
“稳妥起见,不要大张旗鼓,一切,等道主与诸位堂主归来。”
韩同也站起身来:“此间事,也要上禀主峰。”
“嗯。”
斗月和尚也没多说,快步出门,直奔龙山主峰,事关邪神教护法,他自然也是要上禀的。
翌日一早,黎渊从睡梦中醒来,舒展筋骨,发出‘噼里啪啦’声。
“呼!”
麻利的穿衣洗漱,提溜着重锤出门。
“据说昨夜有刺客潜入浑天堂,想要刺杀斗月师叔。”
“哪里来的杀手,居然如此大胆?摘星楼吗?”
“定是摘星楼了,那些疯子连皇帝都敢刺杀……”
黎渊先去了纯罡峰,路上巡守的弟子突然多了不少,他稍稍留意,就听到了不少关于昨夜的事。
他佯作诧异询问了不少人,实则心中有数。
事关邪神教护法,又是道主与诸堂主不在的时候,换他是斗月和尚,也要以稳为主。
谨守宗门,传书道主堂主们之后,暗中搜寻才是正理。
“表面上,龙虎寺如今只有师父驻守,且他还有重伤在身,但暗中未必就没有其他高手蛰伏。”
黎渊心中雪亮。
连他都知道留有底牌,龙虎寺又怎么可能真的倾巢而出?
以己度人,他觉得那位还没见过的道主师伯,很可能也是个钓鱼佬……
纯罡峰上热火朝天,丝毫没有被影响到,来往的弟子很是不少。
黎渊开火修复兵刃,同时,也与附近的弟子聊着天,从昨夜的事说到近些日子百兽山。
“倒霉啊,前几天巡山,也不知密林里窜出个什么灵兽,一爪子把我的剑都抓断了。”
一个百兽堂的弟子满脸肉疼,说着,又堆起笑容:“黎师叔,又要辛苦您了。”
“你这剑断过两次了吧?”
这还是个熟面孔,三个月里来了两次,黎渊有些印象,他接过那剑掂了掂:
“修倒是能修,不过,也可以考虑下以旧换新,提供铁料,我为你打一口新剑,不收钱,品质必好过你这口。”
“这……”
那弟子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婉拒了:“这剑弟子用着有感情了,还是不换了,修修还能用。”
龙虎寺的弟子,自然也有穷的。
这个穷,不是缺几十几百两银子,而是为了灵丹、灵米、武功、兵刃奔波,银子总是不够花的。
“放下吧,得空给你修。”
黎渊接下这笔买卖,又佯作无意询问起金眼怒晴鸡的事情,昨天刚拒绝了张阿大,他不会今天就又找上门去。
“金眼怒晴鸡?哦哦,金老爷子那对灵鸡王?”
那弟子微微一怔后想了起来。
“对。”
黎渊放下锤子。
纯罡峰上,除了纯罡峰的弟子外,就属百兽堂的弟子最多,倒不是都来修复兵刃,而是将一些矿石、灵草之类拿来卖。
龙虎寺内规矩很严,却也不会定死,百兽山弟子不准私杀灵兽,采摘灵药田,但野生的草木,或者是一些东西,就归属他们自己。
“黄龙山庄对那金眼怒晴鸡十分爱护,据说那鸡王每月都能下蛋一枚,其效堪比灵丹……”
“哪里是每月?听说是每日。”
“怎么可能每天?不过,那怒晴鸡却是是只金鸡,万兽榜上排名虽然不高,但价值连城……”
黎渊的锻造台外不乏各堂的弟子,听他问起怒晴鸡,不少知道的就搭上话了。
众人争吵,黎渊则静静听着。
能拜入龙虎内门的,放在一府一郡也都是佼佼者,各有消息渠道,不少人甚至说的比昨天张阿大说的还详细。
黎渊都没问,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黄老爷子与龙师叔祖私交极好,听说每隔几年都会送来一些怒晴鸡蛋……”
‘果然……’
黎渊不动声色的熄了炉火,提溜起锻造锤就直奔龙山主峰而去。
龙山主峰。
小庙内,龙夕象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他微微眯眼,似睡非睡。
斗月和尚微微躬身,说着昨夜发生的事,他说的很简略,毕竟说的再详细,之后也还是会忘掉。
“邪神教护法?”
龙夕象睁开眼:“哪个护法?”
“这……”
斗月和尚摇头:“弟子的意思是,衡山城里可能藏有一尊邪神教护法,您老人家是否能将他揪出来?”
换血大成至宗师,虽只一步之遥,但却是两重天地。
他自问天赋根骨绝佳,可能成宗师的武者,又有那个不是惊才绝艳?
“揪出来?”
龙夕象摇摇头:“你也已换血大成多年,怎么会问出这等蠢问题来?”
“武者易形之要,在于拔升人体之极限,武者到此,才走上非人之路,至换血大成,体魄方才真正抵达那个极限……”
斗月和尚躬身听着,眼见他还想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您老说过多次了。”
早上来,汇报到了晌午都没个主意,饶是斗月和尚这般心性沉稳的,也觉受不住了。
“哦?说过了?”
龙夕象有些不满:“伱明知为师健忘怎不提醒?让老夫白费口舌。”
斗月和尚心下叹了口气:
“您老就说吧,有没有办法?”
“没有。”
龙夕象摇头:“宗师如龙,大时可飞腾于天,小时也能隐于泥泞,真要一心隐藏,除非陆地神仙,否则难以寻到其踪迹……”
“这……”
斗月和尚微微皱眉。
“他真要一心隐藏,来与不来也无甚区别,而若别有目的,自然也是要跳出来的。”
龙夕象慢悠悠的说道:“你如今可不如小时候坦诚了,要借什么,直说吧,兜什么圈子?”
“就知道瞒不过您老。”
斗月和尚苦笑:“弟子想借苍龙袈裟、古象灵龙降魔杵一用。”
“你倒是心大,想借两件?”
龙夕象瞪眼训斥,还是招了招手,一道金光自屋内流出,随其一指,落在斗月手中,正是一件纯金袈裟。
上有苍龙纹理,栩栩如生。
“多谢师父……”
“去吧。”
龙夕象一摆手,将他赶了出去,而斗月前脚刚走没多久,黎渊也从门外探出了头:
“师父?”
“嗯?”
龙夕象打了个哈欠,有些狐疑:
“你是?”
和便宜师父打交道的流程乏善可陈。
自报身份、证明身份、考究一番、说明来意……
一枚鸡蛋,黎渊借了一下午,等他回到小院时,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终于,齐了!”
关上院门,关上房门,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小耗子绑起来挂到门外的树梢上,黎渊深吸一口气,将四口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