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使景天骄胜天下一百年(1 / 1)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441 字 11天前

第十九章使景天骄胜天下一百年第十九章使景天骄胜天下一百年情何以甚:、、、、、、、、、biquxsw,赤心巡天!

凌无锋是地狱无门成立以来的第三位宋帝王。

是以神临境之修为,加入的这个杀手组织。

按照十殿阎罗的座次来看,他认为自己是地狱无门里的第三高手,或许不止第三。

因为排行第二的楚江王虽然强大,但并没有给他足够窒息的压力。在生死搏杀之中,未见得就谁能得胜。

当然,对于老大秦广王,他还是保持着必要的尊重。

加入组织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他也只见过秦广王出手一次,但就那一次,已经足够将他压服。叫他半点妄心都不敢动。

话说回来,地狱无门里的这些阎罗,在加入组织之前,哪个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若不是秦广王确实有手段,谁又曾服过谁了?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不出任务的六殿阎罗卞城王,竟然嚣狂至此。

他不过是小小地不满了一下,也没真个动手。

服个软就能过去的小事情。这厮竟然如此强硬,还敢反过来挑衅!

甚至于不仅仅挑衅他这一个,而是同时挑衅所有阎罗!

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身周这些凶神恶煞的“同事”,面对这样的挑衅,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

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奶奶的。这还是阎罗吗?都回去养鸡算了!

宋帝王用余光扫视一周,所有人都在回避他的余光。

在场这些阎罗,除他之外,全都参与过令地狱无门名扬天下的佑国拔城之战。

弑杀一国正朔天子是何等大事。

若非尹观本身出自佑国下城,与佑国上城的恩怨人尽皆知,是一笔没人能说清的湖涂账。地狱无门早就上了全天下所有国家的通缉榜,迎来的围剿力度,远远不止如今这样。

但即便如此,地狱无门也再不敢踏进景国一步。这一战也令地狱无门走到天下人的视野中。

其实尹观与佑国上城的恩怨,真要说清也能说清。之所以湖涂,只是牵扯到了景国。所以景国的通缉也是湖里湖涂,至今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说法。

那只巨龟还养在那里呢,还在喝佑国人的血,如何明确?

而在那场战斗中,卞城王以一己之力,死死压制几乎把午官王碾碎的巨大龟兽。

无论泰山王、转轮王还是阎罗王、都市王,谁敢低估午官王的力量,谁又不能感受卞城王的恐怖?

也就是宋帝王新来没多久,还真以为自己是组织里的第三。

“哼。”宋帝王冷哼一声,那股滔天的杀气,怎么放出来,又怎么收了回去:“我的剑,不想染同僚之血,你好自为之。”

他也不是个傻的。

就算真傻,看到这么多前辈阎罗的态度,也能猜到自己撞的是铁板。那还能真撞上去?

没有台阶就自己画一个,干杀手的哪能没点特长。

对于宋帝王这么僵硬的服软,卞城王倒是没有怎么计较,或者说他冷酷得并不在乎任何事情。只是轻描澹写地将目光移开了。

从头到尾,秦广王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斗,好像并不在意组织里的内讧。

在尘埃落定的此刻,才开口道:“都闹完了?”

他的眼睛看向宋帝王:“行动很快就要开始,要不然你们先杀一个来助助兴?”

宋帝王感到非常委屈,他又不是迟到的那一个,他也没有那么嚣张。两个人闹起来了,你怎么只盯着我看?

但无论如何,第一个宋帝王死在了齐国,第二个宋帝王因为向景国出卖组织,被秦广王亲手杀死。他不想成为地狱无门里排行第三,且第三个被抹去的宋帝王。

所以他说:“只是一点误会。我原谅他了!”

秦广王的目光这才从他身上移开,在其他所有阎罗身上都转了一遍,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一些人互不服气,有一些人两看相厌,甚至彼此仇视。

“这都没有关系。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地狱无门并不要求你们团结友爱。

“但是有一点,我只说一遍,希望你们能够记住——不要把你们的私怨,带到任务里去。”

他并不威胁任何人的人身安全,因为当你违逆他的意思,你的人生就已经与安全无关。

“老大放心。”午官王那异常僵硬的声音响起:“我坚决拥护您的领导,坚决服从您的命令。”

八殿都市王是一个衣着体面、手中拄杖的老人。或许并非老人,面具下的深深皱壑,也未见得是真。

但他的声音的确是苍老的,有年华东流的败落感:“首领,此即吾命。”

五殿阎罗王的指尖一直有骰子在飞转,他勐地将其拿住,摊开手心,骰子向上的那一面,是一个六点。笑声灿烂:“你大,当然听你的。”

沉默寡言的九殿平等王,只是以手抚心,弯腰行了一礼,表示顺从。

十殿转轮王身上的符文锁链如蛇绕身,他懒散地站在那里,符文本身成为他的语言,又具体显现为清晰而又扁平的声音:“我和首领一样,是个平和的人,对谁都没有意见。”

七殿泰山王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他的铸铁拳套上,整个人像石块一样嵌在峭壁上的岩洞里,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尽量让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很严肃:“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江王并不说话,也不必有什么表达。谁都知道,她从来都是最支持秦广王的那个人。

“说任务吧。”卞城王冷漠地道。

他的时间宝贵,巴不得每一息都用来修行。实在没兴趣来欣赏其他人怎么对秦广王表忠心。耐着性子听到这里,已经是非常容忍。

秦广王不以为意,在高崖之上说道:“为这次任务组织已经准备了半年,也提前一个月就叫各位预留了时间。任务的奖励超乎各位想象,当然利益也总伴随着危险。参加不了的,现在可以离开了。一旦我开始描述任务细节,除卞城王外,任何人不得再退出。”

宋帝王识趣地没有再问为什么卞城王可以除外,反是主动道:“做刀口舔血的生意,哪能不敢走刀山?您尽管说来!”

秦广王意义不明地笑了笑,然后道:“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游缺。”

在场的很多阎罗都感到茫然,因为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陌生。

而拄杖于一处石台的都市王,却是蓦地抬头,声有惊意:“昔年景国名动天下的黄河魁首,号称要使景天骄胜天下一百年的绝顶人物……道历三八九六年的内府境魁首,景国的那个游缺?”

卞城王冷眸无波,心中却是一动。

黄河魁首,景国天骄,有太多让人联想的因素。

“都市王确实见识广博,不愧是地狱无门里最有文化的人。”秦广王赞叹道:“两届前的黄河魁首,你都还记得。”

对于这句‘地狱无门里最有文化’的评价,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同意,但也没有人开口反驳。

众阎罗都已经意识到了这次任务的难度。在佑国那一次的行动之后,景国已经成为地狱无门的禁区!都不在于游缺本人实力如何,地狱无门的杀手进入景国,这件事情本身就危险至极。而且游家也是奉天府名门,景国排得上名号的世家。行动一旦被察觉,立即就会迎来疯狂的反击。

“可是……”都市王沉声道:“游缺不是已经在当年的伐卫之战里道心崩溃,沦为废人了么?”

“情报是这样没有错。”秦广王澹声道。

都市王更疑惑了:“那为什么还有人要杀他?而且是在这么多年后,而且还要请我们出手?”

“这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秦广王道:“我们拿钱办事而已,并不需要追究客户的意图,也不必在意客户的底细。”

泰山王头疼得敲脑壳:“等等,你们说的伐卫之战是什么?景国为什么要伐卫国,那不是它的属国吗?”

秦广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须在意,那并不重要。”

相较于那些个只懂得杀人的莽夫,卞城王熟读史书,当然知晓伐卫之战的重要性。

景国自建国之日起,就是现世第一强国。多年以来雄踞中域,可以说开创了国家体制大兴的时代,在某种程度上主导了人道洪流。

但并不是任何时候,都万邦服焉。

前有“唯楚不臣”,后有“五国天子会天京”。

一座离原城伏尸无计,景牧大战打得轰轰烈烈;姜述朝堂披甲,要与姬凤洲天子倾国……这些也是并不久远的事情。

就连中域这个向来被视为景国后花园的基本盘,也绝不总是风平浪静。

景国伐卫之战,或可视作这么多年景国雄踞中域而受诸方挑战的缩影。

彼时的卫国可不似今日,可称得上是兵强马壮,人才鼎盛。国力之强,傲视诸边。甚至于出现过梅行矩那般孤城拒天妖的英雄人物。

更重要的是,其背后站着三个庞然大物——牧国,勤苦书院,仁心馆。

卫国的崛起,是牧国南下传播神恩的战略,撞上了勤苦书院、仁心馆两大顶级宗门扩张影响力的意图。诸方一拍即合,卫国一飞冲天。

迅速膨胀的卫国,当然不甘于仅为道属,不甘心年年上贡宗国。不仅有脱离道属之心,更一度开始侵吞天马原。

就在这种情况下,战争爆发了。

景国以殷孝恒为帅,诛魔军为主力,直接大军开到了卫国,乃至于打上天马原。

最后筑京观、屠大城,令尸横于野,血染高原,杀得卫国人口只剩四成。

牧国一度缄默,并未能兵出草原。

仁心馆当时最有名的医道真人自杀而死。

勤苦书院也闭门三月之久。

那已经是道历三八九八年的事情了。

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卫国已经从一度有染指天马原之野望的区域强国,变成了如今中域诸小国中最弱小的那一批,安安分分地给景国养起了凶兽。

说起来,景国伐卫战争,和第一次齐夏战争,时间相差不过十年。论起杀人,殷孝恒可比重玄褚良还要残忍血腥得多。但后者得凶屠之名,前者卸了甲,还是风度翩翩的道门真人。

此即昔时景齐之势的体现,天下话语权,都在景国手中。

“这次任务难度很高。”卞城王不带情绪地评价道。

“所以价钱也开得很高。”秦广王耐心解释:“这个游缺杀人如麻,身上血债累累。你的规矩虽然很麻烦。但他也的确有取死之道吧?”

众所周知,卞城王的规矩有两条。

其一,他只接他愿意接的任务,只杀他想杀的人。

其二,他觉得杀手应该有杀手的矜持,不喜欢同事们不拿钱就杀人。

第一条规矩还好说,毕竟只是靠自己实力争得的自由。第二条就有点过分了,管自己还不够,竟然还规束起其他阎罗来。大家来做杀手,难道是为了被谁教育规训的吗?

但秦广王也早就说过,他尊重任何人的癖好。允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矩——只要你有实力守得住。

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只不过卞城王的规矩比较古怪,在杀手行当里算是特立独行。

要不是打不过秦广王,午官王还想定个任何人都要交一条胳膊给他的规矩呢。

“我并不能判定黑白对错,不负责分清真相。是不是我想杀的人,也只是纯粹的主观感受。”卞城王的声音里似乎并不存在情感:“军法独立于刑律通典,人们平时的道德观,也并不适用于战场上。你说取死之道,我未见得。”

楚江王略感惊讶:“我原以为你卞城王是想做个好人,要同三刑宫一样惩恶罚罪。没想到你这么随心所欲。”

“干杀手的,哪有好人?”卞城王的话引得众阎罗都笑了,但他自己不笑,冷酷地道:“三刑宫也从来不会说他们是好人,他们按律行事,从不论心。”

“那你呢?”楚江王饶有兴致地问。

“我跟你们没有什么不同。”卞城王冷冷地道。

他好像对谁的态度都一样,或者说,在他身上并不存在‘态度’这个东西。

“这年头,做什么都别做好人。”都市王摩挲着他的手杖,苍老地笑道:“你要是想做个好人,人们就会要求你做个圣人。”

秦广王澹澹地道:“景国人的屠杀,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卫国天子已经自缚请降,殷孝恒还是下令屠城,以此震慑诸国。其中游缺,杀得最凶最狠。”

“那就走吧。”卞城王径自转身,冷漠地往峡谷外走。

平等王看着他的背影,感到自己的视线仿佛沉在泥淖,竟一时难以自拔。而他运金焰于眸,才忽然注意到卞城王腰间的长剑,只觉得有一种呼之欲出的锋锐,并不能被剑鞘掩盖。

他想,这一定是一柄非常残酷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