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问询后，徐束姑且得到了一些零散的消息。

他将这些信息收集起来，写在纸上，对比之后，有了一些头绪。

首先，星塔确实是在正午时分的时候倒下的，这一点和他的判断完全一致。

而且值得庆幸的是，星塔倒下后，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血管中的恶魔，似乎全部消失了，一个都没有出现――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否则以当时徐束看到的恶魔数量，此刻的安全区已经被血洗。

其次，目前安全区高层应对这场变故的决策，是死守。

按照唐莹的说法，现在城里的大部队在城墙上组建防线，抵挡怪物。

徐束之前听到的那些炮火轰鸣声，其实就是守备军的手段，通过炮火洗地，直接把整个安全区给围了起来。

而一些漏网之鱼，则由原本参加全城布防的人员负责狙击、清理――“全城布防”这个计划本来只是用来混淆视听，想不到最终回归到了原本的作用上来。

“死守安全区，等待救援？”

徐束听得连连摇头。

这简直是完全昏了头的选择。

不趁着白日光景里，相对安全的时机撤离，反而拖到了入夜，这下更难走了。

乍一看靠着巨大的城墙，似乎很安全，但这根本就是慢性死亡，因为星塔死而不能复生。

但是转念一想，徐束也沉默。

守城……似乎也是没办法了才选的策略。

相比于发动群众前往看起来恐怖阴森的荒原，去进行生死未卜的“人类迁移行动”，很显然是守城待援看起来更安全，更容易让人接受。

毕竟，人类多年来依赖星塔，在安全区和安全区之间，向来是只有超凡者能靠着星塔传送阵来迁跃，而普通人则几乎不会离开边境线。

况且，经历过大灾变后，地表发生过剧烈变化，原本的地图早就失效了。

相邻安全区之间的荒原上，根本就没有可供路面行走的明确道路可言。

换句话说，想要发动百姓去“拓荒求存”，根本是天方夜谭。

他们根本就不会考虑离开安全区这个选项。

守城固然是慢性死亡，但却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也不能不做的选择。

“……升格驱动能用了吗？”

徐束沉默好一会儿后，突然问了一嘴，他尝试顶了顶胯，发现还是打不开升格网络。

唐莹摇摇头道：“不行，之前的任务是白局安排人手，用无线电的方式来发布的。”

“原来这样，奇怪，明明那片海已经消失了，为什么升格网络还是打不开？难道阻碍信号的另有他物？不应该啊……”

徐束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通这里面究竟是什么道理。

但他有个不太好的猜测，那就是，星塔同时兼具信号塔的功能。

所以，星塔没了，这片区域直接没信号了。

这是相当有可能的事情，虽然在荒原上也不影响升格驱动的信号，但那似乎有一定的距离限制，比如必须在距离边境线一定距离的范围内。

如果是这样的，信号问题就解决不了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唐莹他们似乎没再遇到那位最可怕的神选――赛尔奇斯。

现在他已经不是神选，而是更进一步，成为了邪神之子：派蒙。

或许他们见事情没办成，直接撤退了？

徐束没在这多想，反而问道：“白局？哪个白局？”

“白三响啊。”唐莹理所当然说道。

“他还活着？”

徐束倒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老白死了呢。

“带我去见他。”

“好！”又被救了一次后，唐莹变得相当乖巧，也不多问，当即出门便带着徐束往东走。

她知道徐束虽是“力士”途径，但是身法惊人，因此并没有开车，而是决定使用脚力全力奔袭。

跑了不到五公里，唐莹看到徐束在路边一个被墙壁压扁的三轮车前站了很久，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安静等待。

把墙壁扒拉开，地上是一具被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残尸，死去多时，周围还有满地散落的各种糕点。

这残尸的手里牢牢捏着一张已经皱巴的照片，被血液染得模糊一片，勉强能辨认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福。

“都说叫你今天别出来了，就是不听劝。”

徐束叹了口气，从地上扒出来一块较为干净的绿豆糕，放进嘴里嚼了嚼。

清香满口，还不粘牙，味道好极了。

徐束随手挖了个坑，把这卖糕点小贩的尸体给卖了，没有耽搁，继续前行。

不多时，又遇到一波苦于巷战的同仁，常见的111的小队。

他们的敌人是一个行动相当敏捷的……人类，只不过这人已经发生变异，一边狂笑，一边吃着手里的婴儿，战斗力十分不弱，战斗中，已经让好几人当场毙命。

两人没有见死不救，而是一起出手帮忙解决了入侵的怪物。

接下来又偶遇几次入侵安全区的怪物，有的在民宅里大开杀戒，有的则已经被治安人员围剿杀死。

一路上略有耽搁，但是不到十五分钟，两人便到了安全区东边的城墙。

这里炮火连天，除了位于后方的基础枪械和坦克之外，一排排巨大的机甲来回游走，不要钱似的发射着各种导弹，对着前面的区域狂轰乱炸。

“北极重工集团研发的突进型战斗机甲咒具，只需要入门级的超凡就能驾驭，可以发挥出相当高的破坏力，单论杀伤力甚至接近二阶中期的超凡者，缺点是速度不够快，对侵蚀的抵抗力也不够高，并且缺少足够有效的近战手段，被近身就等于死亡。”唐莹很自觉地科普道。

缺点好多……徐束瞥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疑问。

她怎么知道我不知道这些知识的？

徐束压住疑惑，看了一眼。

被轰炸的目标，是城墙下面的空地上各种各样的、宛如不同生物和人类变异躯壳组合起来的怪物。

――黑暗生物。

这些东西也是老熟怪了，它们原本是从来不敢进入安全区半分，只趴在城墙上晒月亮，和守备军相安无事好多年。

而今天晚上，它们从地底懵懵懂懂地爬上来，在一群恶魔和异种的带领下，也发现了安全区居然可以进了，于是一发不可收拾，一场机甲兵大战黑暗生物的战斗就这么拉开序幕。

东城门这边，不知什么原因，似乎是的重点突破方向，这里最严重。

不过，在炮火的洗礼下，怪物们被压制打到了距离城墙三百米开外的位置。

偶尔有一些速度极快，难以被命中的特殊怪物，也被巡逻的超凡者队伍定点狙杀。

徐束看到，城墙上时不时有个接近二十米高的单独哨塔，每个哨塔上面都有一名狙击手。

“斥候”？

不，或许是“哨兵”！

哨兵的能力，站的越高，打的越远，而且自带侦察能力，很难被偷袭，哨兵越多，对战场的掌控力也就越强。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哨兵”能发挥的威力，不仅仅是代表一个二阶超凡者这么简单，他们能带动一些普通士兵也发挥出远超原本的破坏力，是大规模战场上最受欢迎的职业。

从这场面上来看，徐束倒是不能理解，安全区的高层有胆子下令死守安全区了。

这就是炮火洗地给他们带来的自信。

可惜……

眼前这如山如海的怪物们，还只是打先锋的小部队而已。

失去星塔的安全区，会引来周围越来越多的怪物，最终被蚁附而死……

在这里阻敌的作战人员，唯一的结局也是死亡罢了……

徐束一边在心中暗暗叹息，一边抓住一头从角落里化成阴影钻上来的不知名怪物，给了好几巴掌，将其活活拍死。

相当可惜的是，这东西没有掉落结晶，它是一头黑暗生物。

在一处塔楼之中，徐束见到了脸色惨白的白三响。

此刻他身上带着伤，正在接受两名医师的治疗，顺便还摆了一桌的吃食。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狂放桀骜，反而显露出几分老态，还有浓郁到化不开的愁容。

“白局！”

徐束行了一礼，快步走了进去。

白三响拿起一块白净如饺子皮的布条，按住肩膀上一个宛如人脸的伤口上，顺势诧异看了眼徐束：“这么久没出现，原来你没死啊？”

徐束耸了耸肩道：“白局，你知道的，这其实……也是我想问你的。”

“唉……”白三响呲牙咧嘴一会儿，撕下饺子皮，那张人脸像是贴纸似的，也被他撕了下来，渐变狰狞，化作脓水，在肩膀上留下了碗大的伤疤。

做完这一切后，白三响挥挥手，退左右。

唐莹没走。

白三响愣了一下，疑惑地望向她。

这时徐束点了下头，唐莹这才点点头，退了出去。

白三响啧了一声道：“你小子厉害啊，我早就听老喻说你对付女人有一套，今日我真是开了眼了，可惜唐火骁战死了，不然我非得叫他看看他女儿现在这副德性！”

“唐火骁是谁？”徐束坐过去，顺手拿起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唐莹的父亲，也是条汉子。可惜了。”白三响拿起一杯药酒，浇在了伤口上，发出滋滋声响。

徐束沉默片刻，看了眼他的伤口，问道：“很严重？要不要艾莉丝帮忙？”

“省点力气吧，不那么要紧，你能活到现在，艾莉丝怕也没少累着吧。”白三响摇了摇头。

徐束不置可否。

等到手下人全都出去了，白三响看着门彻底关上，才压低嗓音，倒吸着凉气道：“快把艾莉丝放出来！嘶”

合着你刚才的淡定都是装的？

徐束一惊，赶紧打开背包，拍了拍橘猫的屁股叫她起来干活，同时诧异道：“不是吧，真有那么严重？”

艾莉丝哈欠连天，吐了口口水，用猫爪子帮白三响涂上，然后对着那块伤口哈气，过了会儿结疤了，但是伤口似乎恢复很慢。

白三响呲牙咧嘴道：“尸煞恶咀最是难缠，这东西好在还只有三阶初期，若是中期，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尸煞，恶咀？”

徐束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想到了里头的红毛尸狗。

这么看来，白三响是被某一只三阶的阳神尸狗给袭击了？

这玩意倒确实厉害，我和它差不多等级的时候也吃过亏……可惜了，白三响好像把那个尸狗杀了，不然可以拿来喂窄袖观音，一只三阶的带后缀邪灵，可是十分难得。

徐束没有在这方面多纠结，转而问了句：“犯得着连自己人都防吗？”

他指的是刚才白三响明明伤势很重，还要故作淡定的样子。

白三响叹息道：“不得不防。呵呵，你恐怕根本猜不到，老喻说的那个内鬼是谁，踏马的……”

徐束打断道：“难不成是驻守半神？”

白三响：“……你小子这也敢猜？还猜对了？”

“你都这样说了，我再猜不着，我不是成傻子了。”

徐束想起当时大主教留下的话，说那东西会通过记忆传播，并且被传播的人必定会成为对方的内奸，不由得微微后退了两步。

他审视着白三响，心中有些拿捏不住。

这白三响，会不会是内鬼？

可是他们的计划都失败了，还需要内鬼吗？

略作思考后，徐束状若无事的问：“韩墨大师背叛了？”

白三响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是邹晚晴，她是丰饶尊者，趁着大家一起商议向总部求援的时候，偷袭杀死了韩大师，同归于尽了。”

“我没想到的是，我们中出了两个内鬼，连宁白首也叛了！他为了一具神……”白三响突然顿了顿，接着道，“为了一个宝物，当了奸奇教派的走狗，用特殊的方法，破坏了星塔！”

徐束听得耳朵竖起。

宁白首破坏了星塔？

那我是谁？

他没有打断，继续倾听。

白三响简单几句，讲述了他被困在星塔的经历。

在他的描述中，邹晚晴偷袭韩墨后，就被星塔劈死，两位半神双双殒命。

在那之后，韩大师的三位弟子，按照紧急管理条例，准备启动星塔特殊警戒形态，按照他们的说法，开启那种形态后，星塔将进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状态，突出的就是一个无敌！

然而就在那时候，宁白首用一个诡异的讨饭钵似的东西，倒出了黑色的液体，控制住了星塔中枢，还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那里。

大概半小时后，中午十二点，星塔中枢被破坏，星塔也因此倒塌，几人大难不死，得以逃出生天。

这件事，白三响和当时没有进入星塔中枢，位于外界值守的高层求证过，确认了情况，包裹住星塔的诡异黑血长河，和宁白首用钵子倒出的黑色液体完全一致。

徐束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原本还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三抽把塔拔了，招来仇恨――哪怕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毁坏星塔是不争的事实。

本来这件事还想藏的，没想到，居然有人把这风头还给抢去了。

那宁白首拿的哪里是黑钵，他拿的怕不是个黑锅……

徐束当然不会主动坦白，而是略有些迟疑道：“宁白首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好像是……”

“呵呵，安全区每个人都耳熟他的名字，他就是那位从拾荒者一步步爬上来的统辖局局长！”白三响咬牙道，眼中有强烈的仇恨。

他长叹道：“没有人会想到，宁白首这样的一直被摆在明面上受百万人敬仰的人物，也会为了突破第四境，为了成为半神，背叛人族……”

“原来是他啊……你刚才说什么，突破第四境？”徐束插嘴问道。

白三响额了一声，自知失言，想了想还是坦白说：“嗯，奸奇教派的人答应给他一份神性，有了这份神性，他就能成功突破桎梏，踏入第四境的门槛，从此再也不受生命形态的桎梏，成为半神半人的存在……

“唉，或许我没有资格怪他，倘若换成是我，也未必能经受起这样的诱惑吧……”

白三响似乎陷入沉思。

徐束听得有些奇怪。

他还以为宁白首也是被那“记忆”污染了，所以背叛呢。

但是仔细想想又不对，因为白三响说的“丰饶尊者”邹晚晴，此人身为半神还要背叛，多半她才是这个被记忆污染的人，所以当时一同在场、并且早有预谋的宁白首反而肯定就没被污染。

搞半天，原来是为了升第四境背叛？

徐束搞不懂。

升四阶，不是有手就行的事情么？

比如自己，等到了三阶满级后，再吃个咒印，不就四阶了？

神性是什么东西？

那玩意有必要吗？

徐束不太理解这些人的世界，虽然他也把这个知识点给记下了。

但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了解情况后，他初步判定，白三响应该没有被污染――否则他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完全可以隐瞒，至少不需要说那钵子和宁白首的事情――因此，徐束选择信他八成。

做完决定，徐束问道：“白局，你们准备守到什么时候？”

白三响闻言先是一愣，明白了徐束在说的是守城墙的事情，便说道：“最多两天！我们安全区现在等于彻底失联，必定会有人发现不对劲，到时候，最多三天，不，两天！两天后，东极区的支援就会到！”

徐束反问道：“支援到了，有用吗？”

“啥意思？”白三响感觉自己有点被问懵了。

徐束道：“我是说，支援到了，他们能重建安全区吗？”

“星塔都没有了，拿什么灾后重建。”白三响摇头。

“那他们能重建星塔吗？”徐束又问。

他这是明知故问。

星塔本源，“诛仙二十四”就在他手里。

而根据传奇“历史重现”中所见所闻，这些剑器，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可能有得多，否则也不至于会有编号了。

果然，白三响回答说：“那当然是不可能重建的。”

不能重建啊……

徐束点点头，放弃了一些心思，转而又道：“重建不了星塔，他们来干什么？”

白三响道：“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有半神过来！半神级的力量，足以改变我们短暂的困境。”

“确实厉害，然后过来帮我们打退怪物？还是帮我们收尸？”徐束笑了笑。

“当，当然……”白三响磕磕巴巴道。

他自己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D8B3区失联，东极区总部确实会派人过来查看，而且必然是派遣半神级强者，可能一位，可能两位，但最多不会超过两位，这就是三等安全区的待遇。

这两位半神会直接传送到相邻安全区，然后……一路穿越荒原，飞过来。

但是在那之后呢？

半神级强者们会发现D8B3区的情况，他们解决不了。

毕竟，即便是天榜高人，到了荒原上都得谨慎行事。

半神级的强者，在荒原上可并不能做到横着走，而是要更加的小心翼翼才行。

于是，这几位半神还得飞回去，去找更多的人来救援。

但是这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可就多了。

然后，经过一系列的考量后，D8B3区的人……

嗯，先不说会不会被放弃。

估计这会儿，已经死绝了……

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你有什么主意吗？”白三响打破沉默问道。

徐束坦然道：“迁移。整个安全区的所有人，联合起来，进行一场迁移，前往相邻的安全区，只要进了边境线，基本就安全了。”

“迁移……你说的这个，我何尝没有想过？但且不说动员问题，就说这横穿荒原，凭我们的力量，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白三响感觉嘴巴很苦涩。

这两个字，说来简单，但做起来太难了。

两个相邻的安全区，边境线和边境线之间的距离，两千公里路。

这个距离，也不能算非常远。

对普通人而言，哪怕一路畅通无阻，驱车笔直疾行，中途不休息，也得至少一天一夜时间才能到达吧。

更何况这还是理想状态，实际上远远不可能做到。

荒原上地形复杂，还处处都是危险，怎么可能一路直行？

安全区两百多万人口，想要完成一次迁徙，谈何容易？

不，不是不容易的事儿。

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你有办法解决荒原上道路问题吗？如果真的要迁移，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到时候……”白三响抿嘴不语。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且不说机动能力几乎等于没有，就说这一路上，得遇到多少怪物的袭击？

哪怕有超凡者在前头开路，可两百万人看似数量很多，真到了荒原上，也就能给那些怪物塞个牙缝。

徐束道：“这个问题没有办法解决，我知道有很多人会死去，但至少比在这里等死要强。

“白局，别自欺欺人了，你比我清楚，就现在这个打法，别说两天了，你根本撑不到半夜，防线就要破了，到那时候，整个安全区的人都要给这些连结晶都不愿意爆的狗东西陪葬！”

“可是……”

“树挪死，人挪活，白局，不要再犹豫了，离开这里，穿过荒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哪怕百不存一，也比全死在这里强！”徐束斩钉截铁道。

白三响脸色煞白，徐束完全看破了他的弱点。

可是，一想到可能死亡的恐怖数字，白三响就根本下不去决心。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醇和的嗓音，突兀的在旁边响起：

“徐束同志，我来助你。”

学文屋(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