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追风徐徐拉开了射日弓,手中有弓,无箭,胜有箭!
凌风持剑遥指,衣袂飘飘,人亦飘然,仿佛随时可能乘风而去,做那天上的仙人。
箭,引而不发!
剑,蓄而不出!
铁剑郭景阳,石轩,血手杜无名,烈九公,书痴张旭,在场所有人的呼吸,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齐齐地摒住了。
他们,好像本能地觉得,一个呼吸的响动,就会触动某根虚空中看之不见,但定然存在的弦,引得对峙中的两人出手。
他们,清晰地知道,当追风出箭,当凌风挥剑,就是胜负,就是生死,一齐决出的时刻。
——雨骤!
瓢泼大雨,袭击了论道崖,天上乌云,似乎要将愤怒宣泄一空,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落雨如幕。
狂风骤雨,如幕如墙,遮蔽了视线,宰割了天地。
要是换成了寻常人等,在这般恐怖的天象下,早就站立不稳了。
石轩等人,又岂能是常人可比,一个个如钉子般钉在了地上,目光炯炯地盯视着石笋上,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一眼,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两个石笋上,没有人!
一个都没有!
两座石笋间,天上,地上,两道模糊的影子,在风中穿梭,在雨中追逐,带起衣袂破空,拳脚相交的碰撞闷响之声。
原来,在所有人的视线,都为乍起的风,骤然的雨模糊的一瞬间,追风与凌风,两人风一样的动了。
没有人能分辨出来,到底是谁先动的,只知道在那两道模糊的身影每一次的碰撞,每一次的擦肩而过,每一次的接触,都能让众人的心跳要嘛停止,要嘛加快。
来去,无影!
“四哥,就是这样,上,上!”
书痴张旭这个怪怪的少年,不知是为这环境所影响,竟然难得地没有沉浸入书道的感悟当中,在那如寻常少年一般,挥舞着胳膊为自家兄长加油。
与之截然相反地,石轩等人的脸色,沉重了不知道多少。
彼此追逐中的两个身影,每每在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顿上一顿。这一顿的空隙,就足以让他们将一切看得纤毫毕现了。
每一次,都是追风以极快的速度,以各种不可能的角度,追上了凌风。
无论凌风以御风独舞,还是以鬼步莫测,皆不能逃过。
追风的轻功,果然远在凌风之上,追风逐电之说,并不仅仅是指的箭,还有他的腿!
好在凌风也有与绝顶轻身功法的拥有者,鹤仙人云中子交手的经验,每每在不可能的时候,调整角度,不让追风占到绝对的优势,射出那一箭来。
没错!
彼此追逐不下十个呼吸的时间了,狂风骤雨不知道来回几遍地袭击了论道崖之巅峰,连两座石笋都为两人的碰撞而多出了不少裂纹,在这种情况下:
追风依然引弓不发,凌风还是蓄剑不出!
在寻找角度,或拉开或拉近距离,彼此有意无意间碰撞的时候,凌风与追风两人分别以麒麟臂与无影追风腿,在风雨间爆发出了多少次肉眼都看不真切的交锋。
也只有这些交锋,让石轩等关心凌风的人,一颗心可以稍稍落回肚子里。
每一次与凌风麒麟臂碰撞,不过是指、掌、盾,还是其他的什么,追风都会身子剧颤,如遭雷殛,动作缓上一拍。
若非如此,那无形之箭,怕是早就贯穿了凌风的心脏。
一者轻功更胜,一者手脚上风!
在这番追逐中,如同那弓,那剑,又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石轩等人是稍稍放心了,书痴张旭却是不解。
他不明白,追风的“手中无箭,心中有箭”分明凌厉无比,无形之间杀人,厉害到了极致,怎么老是引而不发,与凌风做那明显落在下风的拳脚之争。
追风的忌惮,只有他自己知道。
兴许,石轩、郭铁剑等人,亲见过凌风以天人之姿一剑洞穿了古神龙魔和烈玄霸那一幕者,也多少能明白。
凌风的剑,以及那种剑上、身上,乃至于虚空中神灵一般的凝视感觉,让追风心中顾忌,始终射不出那一箭来。
追风没有想到,凌风除了天子剑,如封似闭,先天剑势之外,还有这么强的一剑,那是他所有的情报,迷神天所有关于凌风的传闻中都没有的。
这一剑,隐隐地给了他生命的威胁,他有一种感觉,一旦给了凌风出剑的机会,就如同凌风给了他射箭的机会一样,只有饮恨的结果。
又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凌风与追风,这两代强者,这三年之战,竟是以这种平衡,以这种莫测,以这种谁也不知道结果的进展,僵持在了论道崖之巅。
结果,谁也不知道!
包括,当事人在内。
风收,雨歇,一切是那么的突然,就好像是论道崖上凝聚的荒原意识明白单凭这些,还不足以压倒其上的蝼蚁,暂时停下了下来,积蓄力量。
凌风与追风,这两大宿敌,亦是如此。
在一次麒麟臂与无影腿的碰撞当中,两人反向飘飞,各自落回到了石笋之上。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之前。
追风引弓,凌风擎剑,要不是两大先天强者起伏不定的胸膛,急促的呼吸,几乎让人以为时间在某个点上逆转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以两人分别处在先天第三重和先天第五重的超绝修为,短短十余个呼吸时间的追逐交锋,就让他们累到了形诸于外的地步,便知道他们之间的交锋有多激烈,心理压力有多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