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6:报仇雪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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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还不成熟的武胆图腾成功拦下陶言,心中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好歹这份军功自己也不算完全没份儿。手中双剑散去,她干脆拔出腰间长刀,劈开斜后侧的冷剑,足下一跃至最近的木筏,双手高举砍在欲偷袭她的敌兵肩头。手腕一压,刀锋劈开后者肩腹,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鲜血喷溅。

铛——

刀锋挡下兜头劈开的武器。

抬脚一踹将人踹下木筏。

尽管她丹府武气耗尽,连武器和武铠都难以维系,但体力尚在,武艺尚在,以前还是飞贼那会儿,她尚且不惧围攻,更遑论身体被武气淬炼过的如今呢?还能再杀一波。

橘红的火焰在她眼眸灼烧,欲燃愈烈。

一时难以分辨,那是火还是敌人的血。

“白将军,武气耗尽就该回撤。”

随着一道言灵落下,空荡荡的丹府仿佛旱田得到春雨滋润,逐渐充盈起来。白素神色一凌,运气震开围攻上来的十数敌兵,全副武铠重新加身:“打仗又不都靠武气!”

沈棠提议:“不捅两剑再烧?”

一扭头便看到顾池本体。

冯氏也跟着俘虏被押着上路。

那人两肩一扭,撞开压制的兵卒。

沈棠怪哉道:“你才几岁就要攒棺材本儿了?文心文士只要不是横死或者被人杀,寿命也长着。放心,你绝对长命百岁!”

果不其然,两方交锋一两个回合,地上躺着的尸体全是陶言残部,冯氏也被流矢击中肩膀,倒下马背被擒获。最后杀得陶言残部不足半数,身上还全部都带着伤势。

冯氏呵斥道:“你这是作甚?”

姜胜看出他心思:“主公嫌弃他骂得太难听,下了道禁言夺声,他试图冲破言灵,熟料学艺不精反噬己身,伤及元气。”

此话一出,那名武将果然冷静下来。

她道:“不可!你去就是送死!”

“冯门二娘拜谢。”

“顾望潮,你有种杀了老夫!”

解下腰间佩剑,递上前。

顾池笑不出来了:“年终奖?”

“多谢顾郎成全。”

不喜顾池话说一半的坏习惯。

冯氏脚腕仍传来阵阵剧痛,但脑子却格外冷静,思路清晰,她在想着下一步路应该怎么走。屠龙局联军有问题,这点儿残部郑乔也未必看重,也很难攻打一处立锥之地。

三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给士兵使了一个眼色:“带走。”

虽为俘虏却无几分斤两。

武将:“自然是回去与主公共生死。”

手指还未碰鼻尖,白素手中沾血的刀子从他耳边掠过,一刀子洞穿背后的偷袭者。

沈棠犯难了三秒。

俘虏里面跟顾池有灭门之仇的全被押了下去,剩下的罪不至死,但也不值得招揽。陶言这边的企业氛围不太好,什么都招揽过来只会害了自己。全部清算下来,还剩个普通人、没啥存在感的冯氏。如果冯氏只是普通妻室,放了也就放了,但可惜冯氏不是。

只是——

“白将军顾好自己就行,战场之上不该分心。”他指了指自己,“吾是化身。”

顾池只觉好笑:“放过你老弱?陶慎语,我娘被你们围困烧死旧宅的时候,腹中还有我妹妹,她甚至连来世上看一眼都不曾。当年行下灭门之举,怎么没想今日报应?”

结果嘛——

兵卒将临时封禁丹府,还被五花大绑的俘虏押上来。只是看到俘虏的一瞬间,顾池脸上的平静面具顷刻碎裂,噗嗤笑出声。

说着,不待顾池开口,拍了拍手。

这些人不配污染他的佩剑。

总之——

青色巨鳄在陆地略有笨拙,下水就可灵活,一条鳄鱼驮尸效率抵得上百八十号人。

她跟陶言想法差不多,沈棠突然出手灭杀还是明面上盟友的陶言兵马,倘若背后没有更大的势力支撑,届时东窗事发,沈棠如何交代?此事,屠龙局联军肯定也知道的!

顾池说完,她头也不回提着重新化出的双剑去别处战场捡军功了,头也不回一下。

若是带着残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黑色人影手中都握着武器,严阵以待。

冯氏集合了一批残兵往反方向跑。

顾池:“池会亲自点火。”

顾池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陶言冷笑:“虽然不是我的命令,但毕竟是我的人干的,他们助我多年,说出来就是出卖他们。我陶慎语怕死,但更怕苟活。”

太安静了,陶言居然没有骂人。

“当当当当——你今年份的年终奖。”

战马疾驰,狂风迎面。

战马疾驰一段后,路尽头人影憧憧。

沈棠反问:“为什么?”

顾池的神色并无丝毫意外,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无:“行,年纪一把,浑身上下什么都软,唯独这张嘴比当年还要硬!甚好!”

“不能!”

陶言解释:“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曾下令!只是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难以挽回。”

冯氏果断拒绝。

冯氏双手被粗绳束缚在背后。

她脑子一转:“郎主若有个三长两短,将军再去,郎主膝下的子嗣该怎么办?”

陶言:“我从未想过谋害你家亲眷!”

顾·化身·池:“……”

他道:“顾观潮……”

姜胜一提醒,顾池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白素指了个方向。

冯氏一瞬明白过来——

沈棠冲陶言位置双手向上摊开。

顾池并没有去找陶言。

顾池眉眼似乎多了几分迟疑。

他带着兵马去追击陶言残部了。

陶言叹了一声,满面难色,似悔恨杀了老师全家,但为了道义又不能将人供出。

如今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这些残部若无一个能镇压的人,半路哗变都是能预料的事情。她一个普通人如何压制得住?幸运一些只是丢了命,倒霉一些就生不如死。

“烧!”

难道要暂时落草为寇,缓解困窘?

冯氏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果断选择了突围,哪怕她内心知道突围必然会失败。

陶言也不是傻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沈棠看戏津津有味,掏出一把炒豆子。

陶言这个俘虏肯定要嘎掉的,但沈棠要等顾池回来一起嘎,复仇也需要仪式感。

他问:“那主谋是谁?”

只是,看到白素与自己的化身立在江岸低语什么,莫名看这道化身也极其不顺眼。

她不觉得自己辩口利辞就能活,与其被看笑话,走得不体面,倒不如主动一些,要一份体面:“我扪心自问与你顾望潮往日无怨,近日也只是小仇一桩。不敢求活,还请念在阿姊与你往日缘分,给个痛快。若不肯,将我投入火中与郎主做对死鸳鸯也可。”

主犯该清算,从犯也别想逃。

顾池带人回去的时候,淼江上的战场也进入了打扫流程。若任由江面上的尸体顺江而下,迟早会暴露行踪。兵卒正在打捞尸体,荀定也百无聊赖放武胆图腾出来驮尸。

顾池叹道:“该攒钱了。”

顾池轻咳一声:“白将军,主公呢?”

三个字外加句号都透着点儿不满。

冯氏眼皮轻颤,她虽然有赴死决心,但怕死是人的本能,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恐惧。只是她的傲气压过了这份本能,抬手接过剑,拔剑出鞘,雪亮剑身当真干净漂亮。

顾·本体·池神色微漠,道:“是顾望潮。你与我父也曾同朝为臣,素来没什么矛盾,但你与陶慎语等人为一己私欲害我顾氏上下六口人,时至今日,心中可有悔?”

“顾军师。”

“今晚大丰收,活捉陶慎语。”

道:“请冯女君上路。”

“主公正在等顾军师。”

脸上五彩缤纷,十分精彩。仇恨、愤怒、恼羞、怨毒……轮番登场。

白将军就不问问本体去哪儿了吗?

挺直肩膀,傲然道:“老夫当然有悔,最后悔的是当年见你跳崖落水,没派人去打捞你!后悔没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你苟活至今!这才是老夫时时刻刻悔恨的!”

顾望潮可不是执着年终奖的人,他对这些看得很淡,往年结余的薪俸都被他以给家人祈福积阴德的名义,送给穷苦庶民。庶民若觉受之有愧,可以为他家人念经祝祷。

顾池:“……主公,念我点儿好吧。”

这个问题,白素并不关心,不外乎是去老仇家陶言,报仇雪恨,安全总没有问题。

陶言刚想破口大骂却被顾池一道禁言夺声截下,他道:“一命换一命,一报还一报。我阿娘几个怎么死,你也怎么死。”

沈棠调皮道:“意思就是你收了这份礼物,今年俸禄没有额外嘉奖了。毕竟是草台班子,钱兜儿比脸干净,能省一笔是一笔。”

顾池是来复仇了!

只是顾池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另一名俘虏跟前,对方是文心文士,只是此刻似乎受了不轻的反噬,唇角挂着血。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凌乱垂下,发冠也不知掉到哪里了。平白苍老了十几岁。此人看到顾池这张脸,仅有的一点儿血色褪尽。

顾池哦了一声,解了禁言夺声。

能杀人就好,管敌人是被什么杀的!即便没武气,一样能用敌人尸体铺出血路!

被呵斥的顾池只能尴尬搔搔鼻子。

连姜胜眼底也泛起了些许笑意。

顾池深深看了她良久。

白素图顾池博学,正跟他了解武胆图腾的进阶知识,刚听一半身边的人就消失了。

闻言,顾池走路也带着风。

沈棠还想问什么,被一侧的姜胜打断。

冯氏正思索着,耳畔传来陶言部下武将声音,对方担忧道:“主母,主公他们还未突围出来,吾等要不要折返回去策应——”

陶言想声情并茂打几张感情牌,追忆一下他跟顾池祖父、父亲的交情,奈何顾池哂笑不止,看他的眼睛写满讥嘲,在看一个丑角:“陶慎语啊,你知道我的文士之道吗?它是你们一手逼出来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一个人究竟能心口不一到何种地步!为何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截然相反?”

沈棠问道:“烧了?”

顾池吃够了这些“遗毒”的苦头,深知斩草要除根,否则来年春风一吹,懊悔不迭的人就该是他自己了。灭杀顾氏满门的仇家,除了陶言这个主犯,还有一群从犯呢。

顾池道:“这可不行。”

事实证明白素还是非常听劝的。

陶言只觉得喉咙一轻,缓了缓气息,哑着嗓子道:“顾望潮,士可杀不可辱!成王败寇,今日是我陶慎语中了你们奸计……我认栽!唯有一事,还请放过家中老弱!”

冯氏可不是陶言。

那名武将陡然勒紧缰绳,喘着粗气看着冯氏好几息,眼神深处涌动着复杂感情,最后一咬牙点了两名信得过的人:“此地离江岸很远,沈贼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尔等誓死也要保护好主母,务必将她送到安全地方。”

她抬头看着马背上那道似乎快要挣脱仇恨枷锁的背影,暗下咬牙切齿,却不知恨在何处。也许是恨自己命途多舛,一生不幸,也许是恨快要死了的自己还被忽视……

“驾!”

只是他握剑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细颤,内心的激动几乎要涌出嗓子眼。顾池过来的时候,沈棠正双手抱肩靠着江岸边大石头小憩,脑袋微歪,听到他来才睁开双眼。

她看到蹲守自己的人,一张熟面孔。

“陶君还在呢。”当着人家的面告诉对方能抵消额外嘉奖,让人家心里怎么想?

上黄泉路也不安心。

这是一出非常精彩的大戏。

顾池翻身上马,扭头嘲笑了一声:“有种?托你和陶慎语的福,在下独身至今,有种还是无种,有区别吗?你这老货若真有慷慨赴死的骨气,待见了主公,算清了账目,在下借你佩剑一用。你自刎了事,不拦着!”

冯氏不给他思索迟疑的机会。

冯氏被这名武将的回答弄得一愣,从来条理清晰的脑子难得混沌了一瞬,心下不由得好笑连连。陶言身边这些人都是奔着利益来的,各有各的心思,不曾有一人算得上忠臣。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人傻愣愣的,愿意将性命搭上去,冯氏自然不允许此事。

不顺眼了就动手收回来。

话语之中,浑然不将此人放在眼中。

顾池对这一幕也是见怪不怪。

无他,陶言不仅被五花大绑,还用红绸打了个很大的蝴蝶结,主公曾说这个结是用来打包礼物的,非常可爱。顾池发笑也不只是因为这份“礼物”,实在是陶言忒滑稽。

她举剑横在脖颈,深吸一口气。

“祝君此生,文运长远!”

话音落下,她不再有片刻的迟疑。鲜血喷溅,泅湿脚下土壤,打湿顾池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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