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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佛聚在池边欣赏鲤鱼时,忽然不知从哪儿掉下来一块巨石,噗通一下,把鱼全砸死了,众人此时的安静,就是这么惊奇与不可思议。
“你确定吗?”肩上有只黑鸟的顾然忍不住问。
“不确定。”何倾颜的语气一点也不负责,“我会把这条山脉画成一棵横倒的树——我只是有这样的灵感。”
“倾颜的灵感可以当成预言。”严寒香说。
偏爱女儿到了这种地步,有一个专业名词:女儿控。
但何倾颜的灵感确实不寻常。
“小然,你上去看看。”庄静说。
“嗯。”顾然稍微走远,变成威严黑龙。
“以防万一,陈珂,你把这里画下来,让他带上稿纸。”
“好的。”陈珂取出漫画稿纸,迅速描绘当前的场景。
苏晴看她画画。
何倾颜则抚摸黑龙的身体,抬头问他:“有没有感觉?”
不是摔了一跤,去外科检查时,医生捏你大腿的‘有没有感觉’,而是卧室里,女孩亲完你的喉结之后的‘有没有感觉’。
喉结能有什么感觉?
“没有。”顾然回答。
“重一点?轻一点?”她的手跟着话语调节力道。
“这不是轻重的问题。”
“位置不对?”
顾然懒得说话。
“我懂了!”何倾颜右拳捶在左手掌心,笑着说,“是气氛不对,人太多了手是不是?”
哪里都不对,包括你这个人。
不过,与何倾颜在一起,就算是在毁灭的世界树——算是世界末日——面前,依然能保持愉悦的心情。
“好了。”陈珂说。
“珂珂的画画也很厉害。”苏晴佩服道。
“没有倾颜十分之一好。”
“多了。”苏晴很客观地评价。
“多了吗?我以为自己已经谦虚了!”陈珂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也小心。”顾然说完,鼓舞双翼,借着狂风冲天而去。
随着海拔的提升,视野越来越辽阔,像是双指在手机屏幕上一捏,把地图缩放似的。
直到在山脉的另一侧也看见草原为止。
山脉并非草原的尽头,只是草原上的一处景色,本质上与一条小河没有分别。
黑龙在山脉上盘旋。
眼前赫然躺着一棵树。
山脉是主杆,一条条延伸出去的山脊是枝丫,山上或大或小的石头是树皮。
与山脉不同的是,山脉是被挤压隆起,而这棵树是一大半沉入了地底。
庞大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苍凉感扑面而来。
确认之后,顾然准备飞回去,刚往下落,却彷佛落在了汽车轮胎上,被一股略带弹性却又无比的坚硬力量击飞。
无法靠近。
不,是无法降落,不管是鸟,还是龙,都要活活在天空中飞死,就像人失足掉落悬崖,勉强抓住一根树枝,四周全是冰面似的悬崖峭壁。
以黑龙的姿态看漫画稿纸不方便。
而且漫画稿纸只能让一个人使用,顾然不知道黑龙还算一个人,还是算一人一鸟,以防万一,还是解除变身较为保险。
至于人回去了,没回去的黑鸟怎么办.尊重自然选择,杜绝圣母心。
黑龙变成一团黑云,顾然从黑云中坠落。
不知道荒草平原有没有自然法则,但在有自然法则中长大的顾然,在高空坠落时,立刻觉得空气犹如一层保鲜膜糊在脸上,空气宛如固体。
他拿出稿纸,看起来像是奥特曼里主角要在空中变身的画面,比如说变成光,唤醒世界树。
这个可能性有没有呢?
漫画稿纸只有正常A4纸那么大,顾然却整个人都掉了进去,只留一页稿纸在空中飘荡。
顾然猛然坠落,以卸力的姿态落在众人跟前。
“哇,超人。”何倾颜右手五指轻拍左手掌根。
“别耍帅了,看清楚了?”苏晴问。
顾然没说话。
“怎么了?”苏晴面带疑惑和一点担忧地上前一步。
“别动!”顾然低喝。
众人静住了。
“腿,”顾然声音痛苦到了极致,“麻了。”
苏晴一抿唇,抬腿轻踢顾然的小腿。
“啊!”顾然低声惨叫。
他不是在搞笑,是真的麻了。
“苏晴最讨厌了,还是我心疼哥哥,哥哥,给你揉一揉。”何倾颜真的揉了。
“这次有感觉了吧?”何倾颜一边揉,一边笑盈盈地说,“是不是感觉很爽?很麻?想叫出来,就叫出来吧。”
“啊!!!”
痛苦程度多了两个‘!’。
顾然起身时踉踉跄跄的,不像麻,像骨折。
“是一棵树。”他依然有一种腿不是自己的错觉,“已经沉进大地超过一半。”
“这能扶起来吗?”苏晴纤细手指抵着下巴,似询问,也像是自问。
“我是没办法。”顾然说。
“没事,你有四个老婆,比愚公强得多,子孙后代绵延不绝。”何倾颜挺会安慰人。
但愚公能移山靠的是子孙吗?那是天帝开恩。
现在张百忍就算还活着,也在十七层被狗碾,需要顾然去救他。
严寒香看向庄静:“先上山看看?”
一直沉吟思索的庄静点头:“好。”
相对于人类,心灵怪兽、梦魇的力量拥有绝对的优势,顾然可以说是天生神力,放在古代,只靠力气也能混个上将军、武状元,但在最弱小的梦魇面前,他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如此强大的心灵怪兽、梦魇,也绝无可能搬动世界树一丝半点。
何况还没有着力点。
就算是庄静、严寒香这样拥有强大心灵的心理师,也没有办法。
“登山!”何倾颜一马当先。
小时候不喜欢走正常路,喜欢走水坑、泥坑、没有人走的草丛小径的人,大概会很喜欢这座山。
它有一种野趣。
越靠近山体,某种莫名感觉的存在感就越强,顾然仔细思索,才明白过来,是死寂感。
动物拼命挣扎,耗尽力气之后的濒死。
彷佛一切都静止。
这种感觉不用说出来,众人自然而然地明白:其余人也有同样的感受。
他们眼前是一具半死的身体。
当踏上山脉时,顾然心神晃动,眼前闪过画面——
一尊大佛,屹立在时间、空间,以及无数维度中央。
不需要怀疑,哪怕再信奉科学的人,都不会怀疑一个事实:眼前这尊大佛,他的想法,就是科学,就是规则。
简单来说,火焰如何燃起、雨水如何蒸发,都必须符合他的思想,哪怕雨水1000℃,火焰只能濡湿身体。
然而大佛根本没有余力去管什么法则。
大佛五官喜悦,却难掩凝重,望着远方。
远方,比思想还要远的地方,同样站了一道无边身影。
原初神体——这个词自己冒出来,彷佛印在基因之中,每个人都应该明白。
顾然感觉身体里的血在发热,心脏咚咚直跳,彷佛内心有东西要苏醒。
可下一刻,他的意识、他的身体、他的一切感觉,都开始坠落。
物理上的下坠,要摔死;意识上的下坠,心情越来越差。
两者交织出痛不欲生的感觉,顾然恨不得将自己撕碎,将每一个部位都使劲摔打,才能缓解那痛苦。
当痛苦到达极致,他猛然醒过来。
“哈、哈”顾然喘着气,发现自己还在山脚下。
其余人都也都一脸惊悸,庄静、严寒香也不例外。
“那是什么?”何倾颜既害怕,又兴奋。
“按照梦境的逻辑,应该是释.佛祖和胜者。”顾然竟然一时间无法说出‘释迦牟尼’与‘李长昼’的名字。
就像日常生活中,忽然忌惮一个人,不敢再随意。
不知为什么,他忘不了血液发热的感觉,好像那对他很重要很重要。
“这是世界树的经历?”严寒香略带肯定。
“只看了一眼,就被活葬在这里嘛。”苏晴语带感慨,觉得过于残忍。
“嗯?”庄静忽然矮下身体。
众人连忙看向她。
庄静半蹲在地,手持提灯,看上去像是发现了什么,可光秃秃的地面一目了然,能有什么?
庄静精致美丽的双目抬起,问他们:“你们看不见?”
“看见什么?”严寒香反问。
顾然等人摇头。
“这里,”庄静手指划过地面——树杆,“有光。”
众人凑近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庄静仔细凝视那光,彷佛灯熄灭了之后的残留,只一线流光。
瑰丽莫名,不是人间颜色。
“会不会是生机?”顾然猜测。
“比起生机,应该说是还在活跃的思维神经。”严寒香道。
“顺着光去找,或许会找到世界树的大脑,我们没有办法扶起世界树,世界树自己未必没有办法,只是需要人帮助。”苏晴说。
“比起扶起这条山脉,它不如把种子给我们。”何倾颜嫌弃。
庄静忽然笑起来:“倾颜说话的时候,光芒闪烁了一下。”
“害怕了?”顾然这么觉得。
“是我被猜中了!”何倾颜反对。
“跟着去看看。”庄静站起身。
“庄院长,严教授,时间.”小妇人欲言又止。
众人恍然,是该出去了。
就像一次酣畅淋漓的聊天,脑海中还有很多话题没说就忽然结束。
“什么呀。”一身冲锋衣的何倾颜,表情像是登山时来了大姨妈一样痛苦。
但就算如此,她也有很美,苍白的憔悴美。
“如果这是语文开始,今天就当是破题,正文留给下一次吧。”顾然安慰。
“晚上你带我去抓宝可梦。”何倾颜用一种强硬语气撒娇道。
“我也想。”顾然只能这么说。
在‘进入第一层建立门派’与‘与苏晴、何倾颜、陈珂、谢惜雅一起抓宝可梦’之间,他真的很难抉择。
居然在‘正事’与‘玩耍’之间抉择,游戏果然需要防沉迷。
顾然决定,等他成为代表,一定提议把防沉迷的年龄提升到二十五岁,二十五岁以下的人统统不许打游戏!
“回去之后,所有人把这次手术的全部经历与感受都写下来,书面报告给我,明天上班之前交到我手里。”庄静道。
说完,她看向严寒香:“寒香,你也写。”
“.我大学都不写作业。”
顾然证明这是真的。
“我也写。”庄静说。
“好吧。”严寒香只能屈服,她怀念黑田堇,如果有她在,就能让她帮自己写作业了。
“苏晴,你能不能帮我写啊。”何倾颜抱着苏晴的手臂哀求道。
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倾颜都是自己的女儿啊,严寒香由衷地这么觉得。
“醒梦吧。”庄静说。
众人依次化为五彩浓烟散去,彷佛油彩画淡去色彩。
顾然留在最后,他望着山脉,想起那些没了身体、只剩下梦体意识的神明、妖怪、传说、魔物。
为了让世界树重新立起,临死前无不献祭自己。
这些神明传说们,是想抓住梦,还是不肯放弃现实?
顾然想起一首诗。
无人收废帐,归马识残旗。欲祭疑君在,天涯哭此时。
可是,那场战争,根本算不上惨烈,一切都发生在一眼之间,比男人爱上一位美女还要快。
顾然身上腾起五彩烟,头发的黑、肌肤的白、血液的红.各种颜色纠缠。
醒来之后,顾然感觉身体在发热,不是生病的那种无力热,是热身之后的强大热。
总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可也没有什么大不一样。
原初神体,我也是,他莫名这么觉得。
下一刻,他又觉得:我也疯了。
身体里的热意消失。
“好饿,想吃大餐。”他说,然后肚子咕咕叫。
手术室内,正沉浸在世界树经历中的其余人,听了不禁一愣,然后都忍俊不禁。
连庄静也好看地笑起来。
“好,今晚吃大餐。”她笑着说。
“哈哈哈!”何倾颜大笑着拍顾然的肩,“你真可爱。”
顾然冷漠地挥开她的手。
苏晴看他的耳朵,有点红,显然他很无地自容,如果是梦中,或许会变成黑龙羞恼地飞走。
下班后,陈珂、小妇人·张莹也被一起叫去{憧憬别墅}享用大餐。
吃完之后,庄静让她们立马把经历写下来给她。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静姨的本来面目。”拿着笔纸的严寒香对顾然说。
顾然在奋笔疾书。
《私人日记》:十月十二日,周一,梦醒之后
世界树似乎还没死,类似于植物人?
为什么只有静姨能看见光芒?是她的心灵境界比较高,还是那盏灯的原因?
我不相信什么圣人,所以也不认可圣人送灯的事情,那盏灯是静姨的心灵之光。
没错,静姨已经超越了大师,是冠军!
如果能办到,我真的想让神话时代回来吗?
至少在七十五岁之前不要,凡人的一生自有其价值,我不想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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