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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然早上六点起来,略作回忆,确认自己昨晚没有做梦。
他洗了澡,收拾好行李,走出卧房。
客厅空无一人,落地窗外是朝阳下的上野公园,犹如一片闪着粼粼波光的绿色海面。
很想出去散步,但他不能一个人独自行动,万一谢惜雅、格格少女出事,他必须在她们身边。
也不能让庄静担心。
他坐在落地窗前,还没穿袜子的脚搁在脚凳上,看起《我的最后一本日语单词书》。
“早上好。”陈珂伸着懒腰走出房门。
“早上好。”顾然没抬头,脑袋也依旧琢磨着日语。
“要喝水吗?”陈珂走到水吧前。
“拿一瓶,谢谢。”
陈珂拿了两瓶走过来,将其中一瓶放在小型茶几上,自己也在落地窗前坐下。
“昨晚庄静老师说什么了吗?”陈珂好奇道。
“在日本可以这么玩,回国就不许了。”
“你可别胡说,庄静老师不可能开这种玩笑!”陈珂笑骂。
顾然也笑起来。
他将书放在小茶几上,随手拿起水,拧开啜饮了一口。
“今天早上菲菲给我消息,”陈珂继续道,“说等我们回去之后,要在我们的出租房请你们吃一次饭,到时候劳烦你赏脸。”
“这个面子我给她了。对了,你们两个谁更会做饭?”
“我一点不会,菲菲会一点点。”
顾然一手拿水,一手拿瓶盖,不解地问她:“那你们打算做什么给我们吃?”
“只要买好菜,总有办法将它们变成一道道菜吧,我觉得。”陈珂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顾然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不改坦然,顿时肃然起敬。
他继续喝水。
陈珂笑了,她问:“顾然,你会做饭吗?”
“略懂。”
“那就是很厉害咯?”
“字面意思的略懂,既不是玩梗,也不是在谦虚。”
“我还以为顾然你什么都会呢。”陈珂说。
“我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你产生这么了不得的错觉?”顾然不解。
“伱会开车。”
“会不会开车,基本取决你想不想,和能力没有关系。”
“还有,你每时每刻都在看书啊。”
“你不是说过嘛,看书是焦虑的表现——我也焦虑啊,一时半刻不看书,我就觉得自己知识储备不够,所以说,我看书不是我什么都会,反而是我什么都不会的证明。”
“还很温柔,你总是在格格母亲面前扮演坏人,让她更容易信任我们不是吗?”
“那是工作。”顾然道,“客服挨的骂、护士挨的打,比我多太多了!”
“学习能力很强,昨天晚上,你已经能用磕磕绊绊的日语买东京塔的票了不是吗?我昨晚没说,但心里真的很佩服。”
“那只是记下了日常用语而已,我现在才刚背下基础中的基础——五十音图。”
说完,顾然打量陈珂:“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被你发现了吗?”陈珂笑起来。
“真有事?直说好了,虽然你的生日是昨天,但作为特价甩卖,我给你延迟到今天早上。”
“也没什么。”陈珂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增加你对我的好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感?为什么?”顾然下意识问。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陈珂清澈宁静的双眼看着他。
顾然下意识喝了一口水。
“那个,”他迟疑着开口,“谢谢你对我的看重,我觉得还是用看重好一些,因为无法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因为你的本心,还是因为身心障碍,总之,我想说的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庄静老师之外的人?”
“当然!”顾然忍不住笑道,“所以,我不希望耽误你。”
他又连忙补充道:“这话可能太自大了,好像我很了不起一样,但是,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陈珂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顾然再次重复。
“我知道啊,”陈珂笑起来,“所以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
“.”顾然再次喝了一口水。
从小到大,他被女孩暗示过很多次。
但凡只要和他相处久一点,比如说一起打扫卫生,座椅在前后排,基本都会向他告白。
或许是因为在学生年代,他完全封闭自己的心,打心底不准备恋爱,所以他从未对女孩的告白动过心。
现在,他毕业了,工作了,自己也有了喜欢的人,再听陈珂对他的告白,彷佛人生第一次被女孩告白一样。
何况还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
“不过也正如你所说,”陈珂看向窗外的上野公园,“我对你的喜欢或许是出于身心障碍,所以在追求你的同时,我会努力向庄静老师学习。”
“事业爱情两不误。”顾然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应道。
“等我学成之后,如果还没让你喜欢上我,我就催眠你!”
“好主意嗯?”顾然回过神来。
陈珂转头对他微笑:“开玩笑。”
“我也没当真。”
“不过,我就是这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两人都不说话。
顾然还是觉得,陈珂喜欢他,不说完全,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是因为身心障碍。
如同病人对医生的移情一般,特殊环境下产生的错觉而已,是需要避免的状况。
“苏晴起来了吗?”顾然转移话题。
“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洗澡,应该快了,我去看看惜雅和格格起来了没有。”
“嗯。”
酒店精致的早餐在七点准时送进套房。
这时候,庄静、苏晴、何倾颜、谢惜雅、格格也都起来了。
餐桌上的气氛总体似乎没有变化,大家说说笑笑,商量今天的安排,但细微之处又满是尴尬。
就连谢惜雅与格格之间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吃过饭,庄静说:“寒香就让她继续睡,她也没什么事,但让她一个人留在酒店不合适。”
一,严寒香是美人;
二,严寒香身份特殊;
三,严寒香是她的好友;
所以,严寒香绝对不能出事,就像她让顾然住在全是女性的套房一样。
“倾颜,”庄静看向何倾颜,“上午的讲座听不听都无所谓,你留下陪你妈妈吧。”
“我一个人可不一定能待得住。”何倾颜不是拒绝,而是陈述事实。
庄静想了一下:“惜雅、格格一定要出去四处看看,苏晴、陈珂必须陪同——顾然,你留下来陪倾颜?”
“我想去听讲座.能不能让苏晴留下来?”
陈珂必须陪着病人,只有她的催眠,能在关键时刻用非暴力的方式解决发病问题。
“你忘了出发前,惜雅母亲说过,惜雅的陪同医生只能是女医生吗?”庄静笑道,“想听讲座,到时候让苏晴、陈珂给你直播好了,事后,演讲稿我都可以直接给你。”
“.好吧。”顾然只能点头。
他提醒苏晴、陈珂两人:“一定记得给我直播,手机要充满电,充电宝也带上!”
“知道了。”苏晴语气敷衍。
她又对谢惜雅、格格说:“我们先出发怎么样,走路去东京大学?”
“好诶!”格格兴奋欢呼。
“外面似乎很热.”谢惜雅看了一眼窗外,不过七点过一些,空气似乎都隐隐扭曲了。
这是八月二十七日正值夏季的东京。
“撑伞不就好了?而且晒太阳、出汗,对精神病有好处,苏晴医生是这么说的,是吧?”格格笑眯眯地对谢惜雅道。
“格格,你笑得有点恐怖,像何倾颜。”顾然笑着调侃。
“你什么意思?”何倾颜瞪着顾然,她的嘴角却在笑。
似乎被顾然这样调侃,让她很开心。
“因为惜雅睡觉的姿势很不好,昨天晚上狠狠地踹了我一脚,所以我今天对她有一点点的小意见。”格格食指与拇指比了一个‘指尖宇宙’的动作。
不知道她的‘一点点’,是表面意思,还是借玩梗表达讽刺。
“看来今晚去箱根,要让你们两个分房睡了。”庄静笑道。
“我有遮阳伞,还有防晒霜。”苏晴对不太想出门的谢惜雅说,“其实上野公园基本都是树荫,温度虽然高,但不会太晒,我建议还是出门走一走,这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对嘛对嘛,一起出去走走嘛”格格抱住谢惜雅的小蛮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最后,苏晴、陈珂、谢惜雅、格格四人,还是抹了防晒,穿了外套,带了遮阳伞出门了。
不久,苏晴就给顾然打来视频通话。
“出事了?”顾然忙问。
“没有,让你看看上野公园。”苏晴转了一圈,画面里是上野公园的大门。
“你能不能不要浪费电量,等讲座的时候给我直播!”
“狗咬主人,证明你还是对小狗太好,”何倾颜靠过来,“晴晴,我帮你教训他?”
“不用。”苏晴觉得何倾颜靠顾然太近,不过顾然下意识的闪躲深得她心。
“你果然在潜意识里把顾然当成自己的了!”何倾颜灿烂地笑起来,“我可不允许哦,作为办公室里的唯一男人,要公用共用,你说是不是,珂珂?”
“啊?唔,嗯,是吧。”陈珂一副被何倾颜逼着给出肯定回答的语气。
她脸上还带着笑,似乎单纯只是将这个话题当成开玩笑。
“挂了。”苏晴面无表情,彷佛对何倾颜的话感到无聊。
不等何倾颜说什么,她直接断掉视频通话。
“顾哥哥,”何倾颜双手搭在顾然肩上,“你告诉我,你和苏晴怎么回事?”
“松手。”顾然想起昨晚苏晴的‘松手’。
唇齿间似乎还有她惊心动魄的柔软触感。
“嗯?”何倾颜发出没懂他说什么的声音。
“我也走了,”庄静从卧房走出来,“如果寒香醒得早,你们也可以来听讲座,或者三个一起出去玩。”
“好——”何倾颜心情愉悦地应道。
“静姨今天真漂亮!”顾然起身,同时挣脱何倾颜的双手。
庄静笑了一下。
“当然您每天都好看,”顾然道,“您之所以只是海城最美女医师,不是全国最美,完全是因为全国最美女医生评价的是做出多少牺牲,不是美德与医术。
“恕我直言,您与四大美人的区别只在于生死——就像画家的画一样,画家活着的时候只价值一千万,等画家去世,这幅画立即价值万金!”
“你在洗脑吗?”何倾颜问。
“好了。”庄静笑道,“我走了。”
顾然本想送庄静到楼下,庄静却只让他到电梯门前。
“你走了,还怎么保护寒香?”她问,“黑田就在楼下大堂等我,回去吧。”
“那您到了东京大学一定要发一条消息。”顾然说。
庄静觉得好笑,但也点头答应了。
顾然原本没这么担心的,可庄静这么担心每个人的安全,他也不禁担忧起来,毕竟出门在外。
回套房的路上,他在征服小日本的群里发起‘共享位置’。
不一会儿,苏晴、陈珂、庄静、谢惜雅、格格都进来,连何倾颜都加入进来。
看着东京地图里众人的光标,顾然不禁微微一笑。
“笑什么?”何倾颜从近在咫尺的房门内探出半个身子。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嗯——,就像‘去文具店买笔,发现有人在试笔的时候,不小心写了自己的名字,又慌忙涂掉’,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但还是下意识笑了。”顾然解释。
何倾颜微微侧身,让他进去,营造出两人来酒店开房,她先到的氛围。
这又是一个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但却想笑的事情。
两人回到宽敞无人的客厅。
顾然又看了一眼‘位置共享’,庄静正走出酒店,苏晴她们几乎被淹没在全是绿色的区域内。
他全身忽然一僵。
何倾颜在沙发躺下,头自然而然地枕在他腿上,自顾自地玩手机。
“.”他试图往边上挪。
何倾颜却一翻身,面朝他的腹部。
“你敢走,我就咬了。”她说。
“呼”
“从小到大,好神奇,还一跳一跳的呢!”何倾颜像是在水族馆看那些深海奇鱼。
她每说一句话,都会稍微刻意地加重呼吸。
“好了,现在人质在手,不,在嘴,我们可以正式开始谈判了。”何倾颜仰头看向顾然。
“你和苏晴是什么关系?”她问。
“和你无关。”
“啊——”何倾颜张开嘴,牙齿洁白,红嫩的口腔内壁软肉,既有食欲,也引起色欲。
“唔!”何倾颜发出一声轻呼,顾然捂住了她的嘴。
何倾颜没有防守,直接进攻,作为轻躁狂患者,她只要一心想做一件事,反应速度也极快。
她一把抓住了顾然。
顾然放开她,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各退一步,到此为止。
何倾颜却没有兴趣和他休战,她明艳浪漫的脸上满是好奇,打量手里的东西。
“脱下来让我看看。”她说。
“倾颜。”顾然叹息道,“我喜欢苏晴,我们不该这样。”
“我们怎么样?”何倾颜抬眸望他,手里还握着那玩意。
顾然抓住她的手,坚定地拿开。
他对她说:“我对你的游戏不感兴趣,也不想成为你的游戏,请你以后不要再碰我。”
“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
“对我的身体没兴趣?”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洁身自好,也希望你不要伤害你的朋友苏晴。”
“那好。”何倾颜利索地坐起身,“作为苏晴的朋友,一定要为她的幸福着想,对不对?”
“对。”
何倾颜拿起手机,在手机上编辑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说:“我把我们在无人岛的事情和她说了,你把染色体弄在我身上,我吃药。
“当然,”她看向顾然,“我没有胡说,责任在我,这点也说的清清楚楚。”
顾然默然不语。
“虽然责任不在你,但不知道从小到大,连去海边游泳都会穿得严严实实的苏晴,会不会接受和我有染的你。”
顾然测试自己体温般将手掌捂在额头,弯下了腰。
不一会儿。
“也好。”他抬起头,站起身。
“挺好!”他又一次道。
原本沮丧的表情,逐渐兴奋起来。
“这样一来,我和苏晴之间就再也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说。
何倾颜看着他,心中没有想象中的欢乐,她竟然有一点难过,这是从未有过的情绪,哪怕提议父母离婚的时候。
“我骗你的。”她失去了兴趣,身体往后,无聊地靠在沙发上。
严寒香打着无声而慵懒的哈欠,从房门内走出来。
她肌肤如雪,腰肢纤细,双胸丰满圆润,双腿笔直修长,全身只穿了内裤。
她与顾然对视,然后又迅速返回卧房。
“什么声音?”何倾颜不解地回头。
“什么什么声音?”顾然更不解,面不改色。
这种事,不是可以不可以告人,而是必须当做没发生!
《私人日记》:八月二十七日,周二,晴朗的清晨,东京。
拒绝了陈珂,与何倾颜坦白,虽说在日记里总是写想全部娶了,但心里只想着苏晴一个人。
真的是这样吗?
作为心理医生,要敢于直面人性,我真的完全因为心里只想着苏晴一个人,才会拒绝她们吗?
难道不是因为做不到,才拒绝她们?
所以,事实是——
无法拥有全部的情况,我一定会选择苏晴。
并且为了和她在一起,不会和任何人有关系,哪怕这种关系不会被苏晴知道。
看似无情,其实世上大多数人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可指摘。
可我还是希望,哪怕能拥有她们全部,我也只选择苏晴一个人。
另:静姨没有给她留言,说我和何倾颜在客厅陪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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