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慢慢敞开的那一刻,霉味、腥味以及那股熟悉的燎猪毛味扑面而来。
林灼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门后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中间只有一条黑砖铺成的小路,两旁的铁笼里锁着半人高的坛子。
三十米外的尽头处又是一个小门,此时正虚掩着欢迎不速之客的到来。
与身后地窖不同的是,这里并不昏暗。
每个存放着坛子的铁笼边都有两盏油灯,正散发着幽幽绿光。
“好奇怪的灯。”迟归撇嘴道。
微弱的火苗无风自动,有种妖异的美丽。
迟归双眼发直,竟不自觉地将手伸向了身旁的立式油灯,却在下一秒被林灼抓住了腕子。
“别摸。”
林灼言简意赅地说道。
“啊....?”迟归突然回过神来,看了眼林灼又看了眼自己的动作,心中顿感一阵后怕,“怎么了......”
林灼揉了揉发红的鼻尖,见怪不怪地解释道:“这是用尸油做的灯,虽然有千年不灭的奇效,但容易致幻。”
听她这么说,迟归惊讶地再次看向身旁的油灯。
或许是被林灼拉着手腕的缘故,她眼底清明,哪还有之前妖异美丽的倒影,多说不过是个忽明忽暗的小火苗罢了!
果然是幻象。
“走吧,旁边这些都是和那天一样的‘皮冻’,没什么好看的。”时璟拿着手电晃了晃铁笼里的大坛子。
“就是这么多坛子......”他语气一顿,“想必在我们之前,一定有不少受害者都被王国柱如法炮制,封存在了这里。”
林灼敛眸不语,努力屏蔽掉不断钻入鼻子里的浓郁死人味,抬脚跟上了时璟的步伐。
三人现在的目的地只有一个——甬道尽头虚掩着门的小房间。
时璟握住了光滑没有一点灰尘的门把手,眉尾微挑,动作倒是没停顿,直接打开了这扇小铁门。
阴风袭来。
“啊......”迟归霎那间后退了一步,呼吸急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具完整的人类骸骨高悬在房间上空,各个关节之间用铁丝连接,那只骷髅头面朝门的方向摇摇晃晃,仿佛在跟他们打招呼。
这是继秦宅之后,林灼所见的第二具骸骨。
但这一具看起来更高大,肩膀也更宽阔些。
“这应该是......”时璟目光深沉,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江淮止。”
王国柱费尽心思地将江淮止的皮保存完好,骸骨自然同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若是无关紧要的人,早就将骨渣抛到荒山野岭,血肉拆吃入腹,做成和外面铁笼坛子里一样的皮冻了。
“在王国柱的视角里,”林灼抿唇道,“江淮止和自己的儿媳秦招娣互通款曲,旁人因此还说着闲话。按理说,他不会......”
林灼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这间小小的、密不透风的房间,轻轻摸了摸被吊起来的骸骨。
她捻了捻手指上淡淡的油渍,眼底的疑惑更明显了。
看来王国柱不止用铁丝将骨头串了起来,还做了特殊处理?!
唔......他这是要做什么。
难搞哦。
“姐姐!先别站在那儿了,快看这里!”
迟归的声音让林灼回过了神,抬眼看去时璟他们俩正站在左前方小木桌的桌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等走近了,林灼才看清时璟手里拿的是本薄薄的书。
翻开每一页的左上角都印着“村规”二字。
而时璟正在看的那页图文并茂,发黄的纸张上绘制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神情痛苦地摔倒在地。
女子的手被两名壮汉按在背后,她身侧则站着几个年轻男人和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他们手持铁锹、锄头等农具,并高高举起,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在女子身上。
不远处好几个孩童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看到这画,林灼的心突然咯噔一下,随即将视线下移,喃喃念出了那段文字。
“嫁入夫家一年后,女子不孕,香火不传,有违祖宗厚望。”
“故,应以拍洗之法除去邪祟。”
“唤未婚童子五名、多子村妇三名,持农具拍打不孕妇女全身经脉,直至口吐邪祟之血、经脉畅通,菩萨方可赐种,延绵子嗣。”
......
林灼喉咙发紧,干涩难言。
想到镜子里秦招娣那张支离破碎的脸,她终于将一切都串了起来。
1978.9 希望小学建成
1978-1979 秦招娣与江淮止相识,互相爱慕
1979 山神节,秦招娣被王铁军强行披上红盖头绑回家门拜堂成亲。
同天,秦爱姊被卷入收割机下去世。
1980 嫁入王家一年后,秦招娣并未如所有人期盼的那样怀上身孕,所以被施以“拍洗”之法,死在了村民们的铁锹、锄头之下。
1981年 王铁军续娶,芳子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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