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狅没想到金吾卫的动作这么慢。
他因为奚娆的拒绝而心神不定,且饱受慢性毒药和双眸失明的痛苦,只能躺在卧榻上接待他。
不等金吾卫统领开口,先发制人:“卢统领没有孤的传召便私自登门拜访,于理不合,就不怕言官弹劾吗?”
卢统领被他破锣般的嗓音吓了一跳。
俯身拱手,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姿态。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宫中现在人心惶惶,您应当知道是为了什么……微臣这次来只为南祁百姓,绝无任何私心。”
他姓卢,即将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卢蕙生是他的堂妹。
虽然有这层关系在里面,但祁狅与他并不熟,甚至从未单独说过话。
事实上除了皇帝,满朝文物都不知道他这个金吾卫统领其实姓卢。
他原先只是金吾卫队伍里的一名普通士族子弟,不记得是何时得了祁魁青眼,然后一路被提拔了上来。
卢家已经决定了要支持太子,他也就与祁氏绑在了一条船上。
所以自从那日承乾宫出事,他就联想到了卢家今后的处境,强行镇压了几个冲动的金吾卫,警告他们在形势并不明了的时候切勿轻举妄动。
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和祁狅商量,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他对其余金吾卫谎称,已经找到了皇帝的下落,但这个谎言坚持不了多久。
“没有私心?”祁狅唇边溢出一抹冷笑,“都是聪明人就不要打哑谜了,说吧,你们打算找孤要什么好处?”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卢家打算怎么威胁孤?”
卢统领一怔。
瞬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父亲常说太子性格沉稳,内秀暗藏,却不想说起话来这般直接了当。
“微臣不敢,蕙生与太子大婚在即,卢家所有人都翘首以盼……”
祁狅冷漠地打断了他:“如果你还要继续说这些废话,就请滚出去。”
“殿下,微臣不是……而是来投名状的!”
卢统领不敢再扯别的,顶着满脑袋的冷汗,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名单,想要递给他。
“在这上面签名,表示愿意效忠殿下的金吾卫共有三十六人,微臣敢以性命保证,只要殿下听从微臣父亲的安排,皇上消失在宫中之事将无人知晓。”
“哦?孤倒是不知,卢大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瞒天过海,为孤安排好一切。孤本来还很怀疑,与卢氏结亲是否明智,如今看来,卢大人实在是高瞻远瞩,聪慧过人。”
祁狅言语讥诮,却又蕴含赞赏之意,一时间让卢统领分不清喜怒。
“殿下,这是微臣父亲特意托微臣交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暗卫丁从他手里接过信,打开确认并无暗器和毒粉后,准备递到祁狅面前。
他习惯性地想要拿给他看,不料把手伸出去了才想起来,祁狅已经失明了。
“殿下,属下读给您听吧。”他急忙压低嗓音,凑到祁狅耳边。
祁狅感觉到了,却只是紧绷着脸,什么也没说。
卢大人这封信写得很长,开头恭维谄媚,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百字无关痛痒的东西才进入正题。
说是无条件相助,其实就是趁机讨要利益。
头一样,就是中书令的位置。
第二,希望祁狅能够做出许诺,一旦他登基就立刻册封卢蕙生为皇后,并不得把崔荀两氏的贵女纳入后宫,改为臻选寒门女子充盈后宫。
第三,听从他的安排,对外宣布皇上突然“薨”逝,是因为得知兰贵妃与外男私通,一气之下怒火攻心才导致的。
第四,把护国公主许配给一位寒门学子。
许配给谁都没关系,总之要好好利用尚公主这件事,宣扬祁狅的仁慈与圣名。
最好还能举办一场挑选驸马的宴会,好好笼络那些寒门弟子。
前三条祁狅听过以后没有任何反应,但第四条却让他瞬间恼怒。
“卢大人想的可真是周到啊,他还不是国丈,就连公主的婚事也敢安排。”
“怎么,生怕孤不舍得利用姑姑,让那些荒谬的流言成真吗?”
祁狅怒不可遏,恨不能一刀把那老匹夫给砍了。
算计到他头上也就算了,连奚娆也要算计,他以为他是谁,以为信阳卢氏是谁?
卢统领登时噤若寒蝉,满头大汗地解释:“殿下误会了,就算给家父一百个胆子,他也万万不敢呐!”
“不敢?孤看他胆子大得很!他凭什么觉得孤一定会答应?”
“此次交州城内爆发蛇患,姑姑无偿救治中毒之人,孤可做不出在背后捅她一刀的事情来!”
祁狅看出来了,这卢氏与崔荀并无什么两样。
之前式微是因为有崔荀这两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头上,所以不敢表露野心。
这几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赢得了祁魁的信任,才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利用祁魁往上爬,获得一定的资源,支持他登上皇位本来就是他们和祁魁商定好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