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两位占卜家一起点头:
“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笔记本中的那个意识,被认为是笔记本的主人‘理查德’,但对他的进一步调查并不是很顺利。
目前已知,理查德笔记起源于第四纪中叶,其隐蔽的无差别杀人的能力使其臭名昭著。没有人是完全正义的,夏德,没有人。
一般情况下想要解决这遗物很困难,虽然可以从受害者的身份调查,去弄清楚目前持有笔记本的人的身份,但一旦理查德占据那个躯体,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现有身份。”
“持有笔记本的‘理查德’能有多强?杀人越多越强?”
“不不。”
贝琳德尔小姐摇头,颇为担心的看着他:
“藏匿在笔记本中,并控制持有者的理查德本身是占卜家,找到他本身就是很困难的事情。你现在做的不断阻止他杀人,是引出他的其中一个方法。但其实还有快速的方法,代替他谋杀他选中的罪人,他会出现阻止你。”
“为什么?”
魔女讲述着只有在魔女议会中才能查询到的隐秘知识:
“并非是因为你破坏了他为罪人选定的命运,这需要你本身也有着大罪,而且用最残忍的手段去对付罪人。理查德会认为你没有资格审判罪人,而你的罪更加严重,因此他会主动现身阻止并终结你,这是一种很残忍的仪式。”
“夏德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一路前进的过程中,是他的光芒在指引我们。”
“我听露维娅说,你的即死抗性非常高,但没有人完全免疫即死类的能力。我们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但要记住,千万不要让他靠近你。”
紫色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他:
“还记得吗,夏德,第七位被选者的特征是光与正义。如果你无法判断正义与否,那么就去感受那些故事和那些行为,是否可以让你感受到光明与温暖。正义之事会如同一缕光,指引人们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就如同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露维娅又继续说道:
“今晚还有其他人在场,我就不拿守夜人了,用天使右臂吧,我担心那个‘理查德’根本不会被守夜人判断为邪恶。晚饭不用等我,我还不知道要几点回来呢。”
“不用了,解决掉这件事情,我又能拿到一片龙鳞,这才是最重要的。”
“偏执的正义,会导致无法挽回的悲剧。但其实从听闻第七位被选者之初我就有疑问,究竟什么是正义?平衡、死亡、黑暗、空间、大地、知识,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而正义却是我们主观的判断。”
两位占卜家坐在沙发上,金发女伯爵忧愁的问向露维娅:
于是贝琳德尔小姐揶揄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同行:
“你和他的感情还真是深呢。”
女伯爵也担心的说道,夏德再次点头,皱眉看着面前茶几上的红茶茶杯:
说着将膝盖上的猫抱给了露维娅:
虽然这样说,但夏德脸上还是露出了笑意:
“露维娅,你不用这样夸我。”
“我让女仆给你准备夜宵.真的不吃几口饭再走吗?你中午就没吃。”
随后吻了一下露维娅的侧脸,又吻了一下女伯爵的侧脸,这才匆忙前往了地下室。
“他以前也是这样吗?虽然听你们说起过他过去的事情,但他到底在着急什么?”
露维娅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笔记本的死亡诅咒目前阶段对你无效,所以一旦伱这样做,他现身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但不要被他触碰身体,隔着衣服也不行,每一次被他触碰都会进行一次极为困难的即死判定。”
“贝拉,想要和夏德加深感情,重点可不是有更多一同经历的故事,或是一起经历生死。他其实是个很好懂的人,你只要明白他心里的孤独和害怕,就不用担心他从你身边跑掉从这一点来说,小米娅做的就很不错。”
“帮忙照顾一下它,晚上我再来把它接走。”
“喵~”
于是猫叫了一声。
女伯爵点头沉思了片刻: “走吧,我们也不要闲着。还有半小时晚饭,在希维和伊莱瑟小姐回来前,我们再去看看夏德需要什么吧。晚饭后,继续研究那三片龙鳞。如果龙鳞总数是七片,那么我们应该可以靠着三片找出更好的定位其他四片的方法。”
露维娅点点头,在最初的不适后,贝拉·贝琳德尔发现其实露维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比她先认识夏德的魔女们,都对露维娅有很高的评价。
而对于她自己来说,虽然看到那双紫色的漂亮眼睛时偶尔还会心悸一下,但这并不妨碍她认为,露维娅·安娜特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肩膀内的宝珠微微发烫,似乎是想要告诉她些什么。就如同过去一样,命运的魔女再次被那毁灭时间之女折服,只不过这一次并非是因为能力与人格魅力,而只是因为外乡人。
“要为夏德准备什么夜宵呢?”
褐色短发与金色长发的占卜家一起离开了房间的时候,后者还在烦恼。
“让蒂法去准备吧,她很了解夏德的胃口。”
“哦,你对嘉琳娜的黑发女仆还真是放心呢。露维娅,我不是在背后说人坏话,瑟维特小姐当然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你可要当心她。”
“我为什么要担心呢?该担心的不是嘉琳娜吗?”
“说的也是。”
于是走廊上充斥起了快活的气氛,而远在北国托贝斯克的女公爵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正坐着马车准备返回圣德兰广场六号。她忽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很疑惑自己这种高阶魔女应该不会感冒才对。
夜,十点。
三月的光芒虽然无法完全穿透笼罩着月湾市城区的黑雾,但这宁静的月光却能够洒满城北的郊外。
位于小山丘上的红心孤儿院此时已经熄灯,但在距离孤儿院不远处的稻田中的谷仓里,月色下却依然亮着微弱的光芒。
夜风微冷,吹动着树梢与落叶。今晚的月湾并不是特别的明亮,因此显得谷仓有些阴森。
从风声中可以听到谷仓里传来的歌声,那是女人的声音,古老的童谣带着警告孩子们夜晚不要出门的含义。在这微冷的夜中,随风散去的声音,让长夜显得更加的怪异和离奇。
谷仓内部,闭着眼睛的金发小女孩躺在铺着被褥的谷仓石桌上,身穿一袭金色的华丽宴会礼服、头上别着珍珠发饰、双脚穿着血色高跟鞋的裘德夫人则坐在桌边。
礼服的xiong口位置一片xue白,她那特意化妆的脸上则是娇柔与愉悦的笑意。这位很上流的贵妇人,与谷仓中堆积着的凌乱的稻草和粗鄙的农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这位吸血种特殊的仪式感,每个月两次,当月色晦暗的时刻,她都会独自在此穿上最好的衣服享受片刻安闲。
眯着眼睛端着红酒杯,那古老而阴森的童谣正是被她唱出。柔美润滑的声音在谷仓内回荡着,而桌面上的那盏破旧的煤油灯的火光,也让贵妇人的影子在墙上如同妖鬼一样的颤抖。
虽然白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她此刻不想被那些不体面的事情干扰。这是独属于她的夜晚,远离城市的喧嚣,以最美的姿态独自进食,她无法想象出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夜风似乎大了一些,吹的谷仓院子里那棵大树的树叶瑟瑟作响。
裘德夫人抬头通过谷仓上方的小窗看向今晚的三轮月亮,随后微笑着低头看向桌上躺着的昏睡过去的小女孩,最后转头看向背后。
谷仓大门口原本木门是虚掩着的,但此刻大门洞口,提着长剑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面对着那盏煤油灯的灯光,背对着外面的月光,英俊的面孔上严肃的表情让裘德夫人微微一怔,随后她从石桌旁站起身,裙子的裙摆和袖口装饰性的流苏轻轻晃动着:
“怎么,是贝恩哈特派你来,让我听话的?”
夏德并没有说话,而是提着手中长剑从谷仓门口向内走。黑色的靴子、黑色的裤子和袖筒被卷起来的白色衬衫,这也不是应该在夜晚的谷仓中出现的装扮。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吧?”
裘德夫人背对着那张桌子问道,门外吹来的风,让墙壁上她的影子颤抖的更厉害了:
“那天在城里的卡珊德拉拍卖行后的巷子里,我是不愿意引起太大的动静才没有和你们打。而且,当时我身上也没带遗物。你难道以为,我是真的怕你吗?”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因为夏德依然在一言不发的向内走,即使他还没有动手,这气势就已经让穿着礼服长裙的贵妇人有些不安了。
于是那张涂抹着脂粉的饱满面孔迅速失水变得干瘪,尖细的牙齿也从嘴巴里面探了出来。她踩着高跟鞋稍稍后退了一步,随后整个人的身影便一点点变淡,直至完全消失在了那盏煤油灯的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