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走出云笙酒吧。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整条酒吧街仍然处于灯火辉煌之中,大街上喝得东倒西歪的男男女女癫狂的大哭大笑,不时看见有人扶着墙角狂吐,大街上更有不少男女搂着疯狂的亲吻,不远处的小宾馆更是挤满了排队开房的男男女女,在这里,压抑的人性彻底释放了出来。
两人并肩而行,秦风在身后十几米处保持警戒。
阮玉渐渐的回过神来,如劫后余生,松了口气:“谢谢你,山民哥”。
“这几个月,你都在这里”?陆山民关切的问道。
阮玉轻轻的点了点头。
“海家不是给你一笔钱了吗,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方上班”?
阮玉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我家里的条件不算太差,但远远也算不上好,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普通女孩儿的虚荣我也有,家里给的生活费只是勉强够吃喝,所以我才去玫瑰酒吧当酒托儿想额外挣点钱。但是我有我的底线,我不卖身”。
顿了顿又说道:“也不卖爱情”。
阮玉苦涩的笑了笑,“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把他当成一头肥猪,哪怕刚开始答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大半的因素也是因为他是一个富二代,他的财富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顿了顿,“他对我很好,事事迁就我,每次我骂他,他都是呵呵的傻笑,哪怕我只是有一丝不高兴的表情,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哄我开心。”
“渐渐地,我爱上了他。”阮玉的声音有些哽咽。
阮玉一边说,眼里流出一行清泪,“特别是在失去他以后,我才发现他已经成为了我的全部,哪怕他一分钱没有,我也依然爱他”。
说完,擦了擦眼泪“所以我把那笔钱捐给了一个孤儿院,我总觉得拿着那笔钱就等于是卖了爱情,心里很难受,我想给自己留点念想,至少我爱过”。
“你恨他”?
阮玉摇了摇头,“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配不上他”。
说完阮玉咧嘴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狰狞。
一夜长大,也许就是说的她这种情况,她的笑容还是那么干净,但其中却多了几分冷意和疯狂,经历过今晚的事情,她没有被吓得神情恍惚,反而变得更加冷毅。
陆山民内心难以名状,“回学校去吧,把书念完”。
阮玉笑着摇了摇头,“回不去了”。
“那就回家”。
“也回不去了”。
两人并肩而行,不再说话。
良久,阮玉淡淡的说道:“山民哥,你到东海一年,难道还没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
“所以你更应该回学校完成学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也不是你该来的时候”。陆山民淡淡道。
“大学生”!!阮玉喃喃自语,似乎对这三个字充满了鄙夷和嘲笑。
“我是我们镇上为数不多的大学生,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专科学校,但我考上大学那年,父母高兴得奔走相告,在他们眼里,什么专科本科清华天大,什么985、211其实都没什么区别,都们只知道我是大学生。”
“你叫我回学校好好读书”?
“呵呵”,阮玉自嘲的笑道:
“刚开始那两年我也是这么想,那时傻傻的认为只要大学毕业就能坐到高楼大厦里当一名白领,拿着高薪,买漂亮的衣服,甚至能自己买套房,把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接到城里来生活。”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还真是傻得可笑,哪怕是985,211高校毕业生,在东海也不一定有立足之地,更何况我一个偏远小镇出来的专科生。就算我年年在学校考第一,又有哪个企业肯收我的简历”。
“在我们学校门口,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小车停在路边,你也知道金融高专这种垃圾学校,真正的有钱人家孩子是不会去上的。那些小车不是来接孩子的父母,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到学校物色包养的目标”。
“我有个相熟师姐,年年考第一,毕业后找了份工作,一个月两千多块钱。”
“呵呵”,阮玉冷笑一下,“在东海,两千块钱,吃喝拉撒都不够。后来,她走进了停在校门口的一辆奔驰轿车。”
“这样的人很多,我们学校稍微有点姿色的女生,有多半都走上了这条路。有时候我就想啊,这哪里是什么大学啊,这就是为那些富人从各地遴选来的后宫嘛”。
“所以我不恨他,我这样的人,他们家看不上我很正常,是我异想天开认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呵呵,在现实面前,脆弱得连一张纸的不如”。
陆山民有些心疼,“你也不用这么悲观,看得出海东来是真的爱你的”。
阮玉惨然一笑:“那又如何,我跟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不该有交集”。
“离开学校后,我在东海转了一个月,东海那么大,那么多人,我好孤独,好无助。我天天以泪洗面,甚至差点从淞浦大桥上跳下去”。
陆山民一阵心疼,一个刚刚失恋的单纯女孩儿,只身一人在茫茫的人海中,那种痛苦和无助,可想而知。:“你可以来找我的”。
阮玉苦笑一下,“我也想过,但后来我慢慢的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要想配得上别人,得先让自己强大,我来找你又如何呢?躲在你身后哭,当一个可怜的小姑娘,然后还给你添麻烦”。
“我什么都不会,学校里学的那点知识根本就养不活我,所以我来到了这里重操旧业。”
“多的时候能拿到一两万,少的时候也有八九千,前几届毕业的师兄师姐,到现在工作了好几年一个月才只能拿四五千,呵呵,累生累死也只刚刚够填饱肚子”。
阮玉语气冰冷,“尊严,对于我们这种小地方出来,家境又不好的人来说,其实真的是可以论斤两来卖的。”
陆山民皱了皱眉头,总觉得阮玉说的不太对,但却又无法反驳。
“山民哥”,阮玉转头看着陆山民,“我知道你现在在直港大道开了四家酒吧,让我来帮你吧,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学生,我能帮到你”。
陆山民犹豫的皱起眉头,“你今天也看见了,这条路很危险”。
阮玉笑了笑,眼中充满果决,“书读不了了,有家也不能回,山民哥,那我还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