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发集仙

巫山十二峰分布于长江两岸，江北六峰为登龙、圣泉、朝云、望霞、松峦、集仙，江南六峰为净坛、起云、上升、飞凤、翠屏、聚鹤，诸峰绮丽如画，姿态万千，古往今来，擅奇下，足称仙界胜景。

古人舞文弄墨，多以巫山十二峰名编缀成诗，正是“曾步净坛访集仙，朝云深处起云连。上升峰顶望霞远，月照翠屏聚鹤还。才睹登龙腾汉字，遥望飞凤弄晴川。两岸不住松峦啸，断是呼友饮圣泉。”

十二峰中以望霞峰最为知名，也即巫山“神女峰”，乃是玉皇大帝之女瑶姬的道场。

当日慕云带“阿仪”走出四象迷踪之阵，便是在望霞峰下的瑶池与卫廷嫣会合，之后驾车行船一路抵达云顶蜃楼。

由云顶蜃楼至集仙峰的路程超过百里，而“太初剑踪”的竞逐卯正时分便将开始，所以慕云等三人还没亮便从云蕾轩出发，赶路时间相对宽裕，也有利于保存体力。

这一路沿江而下，风拂水汽扑面而来，着实令人神清气爽，些许困意一扫而空。

堪堪走了一个时辰，远处集仙峰已然在望，晨光熹微中轮廓分明，仿佛一位绝世剑仙负剑而立，仙风道骨极具凌尘之姿。

雷毕竟年幼，内功修为不及慕云和卫廷裳，此刻已然额角见汗，呼吸也渐显急促。

慕云觑得分明，赶紧招呼道：“再有半个时辰便到地头了，咱们不如先休息一下，顺便吃过早饭，然后再往前走。”

雷暗赞慕云上道，卫廷裳也莞尔道：“慕少侠言之有理，咱们歇一歇再赶路，劳烦岳弟备餐。”

雷一面调匀呼吸，一面叹口气道：“不但要陪太子读书，还要兼职做饭，爷这回真是亏大了。”

话是这么没错，但雷依旧手脚麻利的点起篝火，煨热带来的卤牛肉和烧鸡，配上金黄酥脆的烤馍，分给慕云和卫廷裳。

三人携有酒水，正自围坐饮食之际，忽听衣袂破风之声，一人沿路疾步行来。

循声望去之际，但见一袭紫影飘然而至，身形峻拔如华庭玉树，行止间尽显华贵气象，颇有超凡拔俗之概。

再往脸上看去，正是眉如远山，目似朗星，谦冲仪态浑似古雅君子，周身气韵又如太古圣王。

笑容温润如蓝田美玉，瞬间便能直透人心，内中却又威严峻拔，令人不敢抬头仰视。

腰间悬有一口玉柄长剑，剑鞘为东海鲨鱼皮所制，上面镶嵌七色宝石，剑格以精金丝镂刻古篆，正是“黯辰”二字。

好一位偏偏浊世佳公子，哪怕寻遍世间也难得这等风流人物，什么潘安宋玉、子都卫玠，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慕云和卫廷裳却是神情紧绷，对来人并无半分好感，只因他正是“无形公子”燕君临。

唯有雷神态轻松，挥手招呼道：“哟，燕公子起得这么早，看来也是要竞逐太初剑踪了？”

燕君临近前站定，微微一笑道：“不错，主人盛情相邀，燕某恭敬不如从命，且看是否与十绝至宝有缘。”

雷闻言暗暗纳罕，虚着眼道：“方大萝卜不是跟你不对付嘛，这次怎么会请你参与竞逐，你不怕是陷阱么？”

燕君临坦然道：“海市盛会尚未结束，燕某相信方公子的格调，不会提前对燕某不利。”

雷心忖你倒是心大，慕云和卫廷裳也暗转念头，还是慕云干咳一声道：“这些时日劳烦燕公子照顾敝师妹，不知她近况如何，此次可曾随你一同前来？”

燕君临摇摇头道：“方公子并未邀请妹子，燕某遵守竞逐规矩，并未带她同来。”

慕云暗自松了口气，微颔首道：“如此也好，燕公子单枪匹马，还请好自为之，稍后若是争斗起来，我等恐难留手。”

虽然听出慕云话里的火药味，燕君临却并未在意，径向卫廷裳粲然一笑道：“不过数日未见，卫姑娘更加风姿绰约了，你我若能成就秦晋之好，对贵处和敝处有百利而无一害，还请卫姑娘善自斟酌。”

卫廷裳恨得牙根发痒，冷冷回应道：“不必痴人梦，识相的便快滚，否则休怪我取你性命！”

燕君临依旧笑道：“卫姑娘对燕某成见太深，燕某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总之这份情意绝无改变。”

眼见卫廷裳柳眉带煞，森寒目光好似要杀人一般，燕君临不再饶舌，虚一拱手扬长而去。

卫廷裳狠啐一声，咬着牙道：“这乇真恬不知耻，方才跟他这两句话，我险些恶心到连隔夜饭都呕出来。”

慕云和雷相顾哑然，谁都不敢触卫廷裳的霉头，顿了顿才听慕云道：“燕君临是有意激怒卫姑娘，卫姑娘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如今形格势禁，暂时奈何他不得，日后若有机会，咱们绝不放他干休。”

卫廷裳点点头道：“多谢慕少侠提醒，方才是我失态了，眼下酒足饭饱，咱们接着赶路吧。”

慕云和雷自无不可，三人稍作整备，继续往集仙峰下进发。

才走了不到半刻间，身后隐约传来步履声，随即一个娇脆女声遥遥呼唤道：“喂～前面可是雷么？给本姑娘站下了～”

三人回头望去，恰见一位青衣少女迎面奔来。这少女与雷年纪相仿，生得肤白如雪，十分娇美可人，头上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手握一根葱翠晶莹的绿玉杖，腰间配有一只鹿皮镖囊，镖身闪烁熠熠寒光。

雷霎时喜出望外，脱口招呼道：“雪儿！你也来参加海市盛会了？先前怎么没遇到你？”

青衣少女来到近前，绿玉杖在雷肩膀上轻轻一敲，笑吟吟的道：“都怪李子不中用，半路生了急病。”

“我跟崔长老为了照顾他，在镇上耽搁了几，昨才坐船过来。”

雷恍然一悟，眨眨眼道：“所以你们不是跟钱老头一起来的？崔老头身体还好吧？”

青衣少女嗯声道：“崔长老硬朗着呢，本来我们约好在云龙渡会合，但因为崔长老要帮李子运功行气，实在脱不开身，便发信让钱长老和郏师兄他们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