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嗬!”
天地间忽然响起嘹亮高亢的呦嗬声,并非一人,而是成百上千人一起呼喊,震撼人心。
山坡上,一众凤子龙孙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呦嗬声处。
波光粼粼的飞仙江两岸有着两条绕江古道,巍峨山岳两处转角,缓缓行来两支队列。
不约而同,皆是青壮,身着粗布麻衫,脚踩草鞋,敞开的胸膛呈青铜色,犹如铜浇铁铸。
“这是纤夫。”照日为一众皇子公主解释道。
两支纤夫队列,每支近千人,合计超两千人,每名纤夫肩膀上都压着一根婴儿手腕粗的麻绳。
超两千根麻绳,被绷得笔直,犹如两千根铁索一样,延伸向大江转角后,一众王公贵胄的视线,被一座巍然高俊的大山挡住了,望不见两千根麻绳究竟拖着什么事物。
“呦嗬!”
两千名纤夫呼喝,呦嗬声于崇山峻岭间震来荡去,他们双手紧紧抓住麻绳,健硕身躯好似一杆斜斜的标枪,脚掌发力,蹬着大地,额头汗珠滚滚,甚至于蒸腾出袅袅白气。
逐渐西斜的火红大日,仍旧肆意迸射出无尽光辉。
终于,藏于山岳后的庞然大物,显现一角轮廓。
一大片紧密扣合的明黄琉璃瓦,在太阳光照耀下,金碧辉煌。
飞仙江由西北往东激流,所以两千名纤夫,是顶着大江湍急流势,顶着大自然的伟力,将庞然大物往反方向拉。
江岸两条古道上,有甲士身骑高头大马,手握长鞭,不时抬臂,骤然发力。
长鞭抽爆空气,但凡落到某位纤夫背上,轻易便可将麻衫抽到撕裂。
皮肉绽开,人血迸溅,纤夫整面后背都会因剧痛而牵扯到肌肉剧烈痉挛。
像极了被吸血时,通过肌肉大面积抽搐痉挛,从而赶走牛虻的牛。
“这是!!”
当两千条绳索拉扯着的庞然大物完全映入眼帘,一众皇子公主,全部怔愣原地,豆蔻年华的小郡主微微张着樱唇,想要吐出字来,却无法发出声音,竟是被震撼到失了声。
一艘画舫,一艘与山岳齐高的巍峨画舫,仿佛一头蛮荒古兽,被两千名纤夫拖着,于奔腾激荡的飞仙江上逆流而行。
这是一艘足以容纳下数万人的超级画舫,像是将一座繁华的古城池搬到江上了。
两千名纤夫与画舫相比,渺小的好似两千只蚂蚁。画舫高九层,厢房无数,甚至还有花园假山草坪等。
“风雪舫!”
照日向皇子公主们介绍道:“三年时间,近万名能工巧匠日夜不休,于半月前刚刚竣工。”
“明日八月十五中秋节,我想邀诸位上舫,顺江而下,前往东海之畔飞仙城,与我兄长共赏中秋明月。”
谈及飞仙城之主照夜,一众皇子眼里满满的崇敬之色,至于公主们,则睫毛微颤,秋波流转,小郡主更是满脸羞涩,如喝了葡萄美酒一样,脸上飞上两朵醉人红霞。
作为仙国凤子龙孙,这些皇子公主,自然见过照夜。
那是一位无与伦比的男子,英武伟岸,凤子龙孙又如何?与其相比,不过皓月之于萤火,不值一提。
当巨大画舫投下一大片遮盖山峦的阴影,缓缓逆流。
纤夫肩膀麻衣被麻绳磨撕裂了,皮肉也开始撕裂。
严重的,皮肉都被磨没了,裸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触目惊心。
更有甚者,累到口吐鲜血,两颗充斥丝丝缕缕密集红血丝的眼睛,似是要瞪出血来。
小郡主好奇问道:“照日哥哥,这些两脚羊不会力竭,把你这艘画舫撞山毁了吧?”
照日摇摇头,云淡风轻道:“不会。”
“他们比我更清楚,胆敢松懈的后果。”
“这两千余名纤夫,全部上有老下有小。”
“他们自己或许不怕死,可却舍不得家中爹娘,妻子儿女。”
“男人如兽,这血性啊,就是被家人给磨灭没得。”
“家人便是拴狗的狗绳。”
照日看向大皇子,语重心长道:“付裕兄,将来登基皇位,切记重点关注百姓婚姻问题。”
“这男人啊,不能总单着,要让他们娶妻成婚,生好多个孩子。”
“只有让男人有了牵挂惦念,这世道才不会乱。”
“毕竟古往今来,揭竿而起之人没一个是女人。”
大皇子赶忙抱拳,“照日兄良言,付裕铭记于心。”
——
山坡另一边。
坡下官道旁,参天古树树荫下,摆了张小方桌,桌上有瓜果美酒。
一男一女坐在蒲团上,前者饮酒,后者品茗。
男子中年,约莫三十来年岁,着素雅儒袍,面如冠玉,一身书卷气。
蓝迷机,仙国庙堂第一高手,天人三境中的阳神境,服务于皇家,与仙国当今圣上亦师亦友。
此岳城一行,受命保护一干凤子龙孙。
至于女子,桃李年华,着玄色道袍,头戴莲花冠。
冰肌玉骨,容颜极美,莹白额头中间用朱砂勾勒着一朵盛放红莲。
蓝迷机摘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温润眸子盯着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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