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手拿着外焦里嫩的流油兔腿,一手握着木勺。
咬一口酥香兔肉,喝一勺鲜美鱼汤,别提多有滋味了。
“起开,让我杀了她!”
血瞳苍雪如老鹰闪转腾挪,金瞳苍雪似母鸡,将少女牢牢护在身后。
“小贱人,我让你吃喝!”
血瞳苍雪忽然伸出一根葱白玉指。
指甲极艳,仿若涂抹着血。
手指于自个半面额头大片胎记狠狠一点。
用膳中的少女,额上浓妆重彩的大滩仙血,蓦然绽放霞光。
盘子里的半只野兔,突然就成了义母血淋淋的人头。
黑漆漆的眼窟窿里流淌出粘稠尸水,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开阖间,咬出一字又一字。
“雪儿,你咋还不为小雨报仇呢?”
“你可知,你是吃了我的肉才活下来的!”
腐肉簌簌掉落,白花花的蛆虫疯狂蠕动。
“姐姐!”
少女扭头望向汤盆。
盆中盛着的,不再是两条河鱼与浓白汤汁,而是小屁孩森然头骨。
“姐姐,我在阴间苦等十年!”
“十年啊,你为何还不为我雪恨?”
“姐姐啊,我死的好惨,那群兵卒用脚踩着我的胸膛,双手高高举起斧头,重重挥下。”
“姐姐,好痛!”
少女扔掉兔腿与木勺。
一把握住倚着木桌的红血。
铮的一声。
宝剑出鞘。
少女越过金瞳苍雪,只一剑便将血瞳苍雪斜斜拦腰斩断。
“呵呵,恼羞成怒。”
颀长身躯分作上下两截的血瞳苍雪,仍是讥讽道:“没用啊。”
“你这个废物真的好没用。”
“你答应过义父义母,要好好守护着小雨。”
“你害死了娘亲,害死了义父,也吃死了义母。”
“你没能守护好小雨,让他被龙城那群兵卒架鼎烹食。”
“你这一生,都应活在痛苦中!”
少女瞪着一双眼眸。
眼眶里充斥丝丝缕缕,令人心悸的猩红血丝。
挥舞长剑。
少女一剑又一剑,将血瞳苍雪砍得支离破碎。
“住手,你们住手,不要再打啦!”
金瞳苍雪忧急道。
宅院外。
听闻动静的雪娘与小旋风跑到正屋前。
看着屋内疯狂挥剑劈砍空气的少女。
一鼠一蛇目瞪口呆。
小旋风:“丫头在砍什么?”
雪娘:“不知道,应该是苍蝇或蚊子吧。”
晌午后。
神情憔悴的少女一人骑鹤,离开长留村。
日落昏黄之际归来。
怀中抱着一具枯骨。
……
伏灵十二年,三月初七。
长留村外,苍家祖坟。
少女用铁锹挖出义父苍澜坟包。
用红血撬出棺材钉,随即掀开棺盖。
映入少女眼帘的,是义父森森白骨架。
将义母枯骨与义父骨架同葬一棺。
少女将坟包复归原样后。
于义父义母身旁,再挖葬坑。
……
半个时辰后。
葬坑挖好了。
少女从戏箱内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青铜盒子。
打开盒盖,里面是小屁孩头骨。
“小雨,再见~”
微微俯下身子,于小屁孩头骨上轻轻落吻。
少女再不留恋,将玉盒放进葬坑内,拿起铁锹埋土。
少女身后,金瞳苍雪轻声安慰道:“人虽死了,但爱还在。”
“还有师父,还有猪皇叔叔,雪娘姐姐,风姐姐。”
“娘亲、义父、义母、小雨,还有虎哥,都希望咱们能好好活着。”
看着少女滑落脸庞的破碎泪珠,血瞳苍雪冷笑道:“废物的眼泪!”
“你若怕死,便将身躯掌控权交予我。”
“我定燃烧仙血,纵使万劫不复,也要将魏国,将这整座人间森罗万象,焚为灰烬,为小雨陪葬!”
少女厉声道:“闭嘴!”
猪皇、雪娘,还有小旋风。
一鼠二蛇面面相觑。
猪皇:“丫头,你墨叔叔和玄哥哥未言语啊~”
‘义母苍屈氏之墓’
‘不肖女苍雪立’
‘弟苍雨之墓’
‘姐苍雪立’
文景最后一年,四岁的少女弄丢了娘亲。
伏灵三年,七岁的少女先失义父,再失义母,再失弟弟。
好似天注定,冥冥之中命运如此,少女这一生都在失去。
当年与义母小雨离家逃荒时,明明约定好了,三人要整整齐齐,一个不落回家。
少女双膝跪地,冲义父义母磕头。
“猪皇叔叔,雪姐姐,风姐姐。”
“本皇在此。”
“咋啦丫头~”
少女起身,擦去泪水,咬牙道:“回家!”
……
伏灵十二年,四月初二。
周山洞窟内。
朱九阴背负双手,微微仰头看着悬浮于空中的仙旨。
【两千九百九十九个年,又十个月二十九个天,又九个时辰】
“一月已逝,还有三万五千九百九十九个月。”
朱九阴喃喃道:“自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