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
栖霞府涯石街,徐家府邸外。
一身翠绿襦裙,长身玉立的赵萱儿望着白蒙蒙的天空,呢喃道:“师父,大半月不见烈阳。”
“这场雪到底啥时候下啊?”
穿着紫金道袍的洛星河轻语道:“杀气最烈时~”
“对了师父。”
赵萱儿好奇道:“您命魏都武阁请了魏国几乎整座江湖武夫,齐聚栖霞府。”
“承诺杀死苍雪之人,赏万金,封万户侯。”
“可师父您有没有想过,苍雪只有一个,杀死苍雪之人,也只会是一个。”
略微措辞,赵萱儿询问道:“师父您要如何将杀死苍雪后,那白衣少年所生出的仇恨,由一人,分均至魏国整座江湖数万武夫?”
“简单。”
洛星河微微一笑,道:“刺那女娃子尸体一剑,砍那女娃子尸体一刀,即使吐上一口唾沫,也可得百两雪花纹银。”
“生命之脆弱,一刀即死,可尸体不会。”
“众列武夫,注定会将那女娃子的肉剁成泥,将骨碾成粉。”
看着自家徒儿微微蹙起的柳叶弯眉,洛星河转移话题道:“萱儿,你认为那些江湖武夫是傻子吗?”
赵萱儿摇摇头,“不是。”
洛星河:“师父为了杀苍雪,集召整座江湖,女娃子不过外炼五品境。杀一只鸡,焉用万把牛刀?”
“既那些武夫不是傻子,肯定一眼便觉察蹊跷之处。”
“略微思量,既能推测出女娃子身后会不会有尊巨擘师父。”
“可众列武夫最终还是来了栖霞府,你可知为何?”
赵萱儿不假思索道:“和法不责众一样。”
“一人杀帝子、皇子,株连九族。”
“十人、一百人、一千人杀帝子、皇子,亦会被株连九族。”
“可数十万人呢?数百万呢?”
“阴仙、阳神一人敌城,陆地神仙一人敌国。”
“可仙罡大陆那么多尊陆地神仙,古今往来,无一人敢真正灭国。”
“当年齐庆疾一剑开天,只是折了魏国颜面,自始至终未杀一人。”
“因为法不责众,因为人间有招摇。”
“可……”
赵萱儿沉吟了一小会,继续道:“可这众列武夫不知,他们注定十死无生。”
“那白衣少年既能为了第一个徒儿,葬灭一县十数万人,逆天而行斩碎一国山河气运。”
“他便能为第二个徒儿,再杀数万人、数十万、数百万。”
洛星河冲少女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道:“我家萱儿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呐。”
嘎吱声忽地响起,吸引师徒二人目光。
徐家府邸偏门开了一条缝,两位仆人抬着一具面部鲜血淋漓的尸体,往涯石街外走去。
许是常食徐家尸,十来条饥肠辘辘的野狗嗅着血腥味,早已群聚涯石街口。
“嘎吱~”
徐家府邸正门缓缓大开。
锦衣华裳,两鬓霜白的栖霞知府,匆匆小碎步跑至洛星河身前。
姿态恭敬,卑躬抱拳道:“下官徐廉直,不知国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请见谅。”
……
一刻钟后。
仍旧残留淡淡血腥味的堂舍内,徐廉直看着面色平静,品着香茗的洛星河。
心里呢喃道:‘下马威……貌似无用~’
徐廉直从未见过洛星河。
栖霞知府只听说这位国师,曾于先皇时期试图变法,触动了士族利益,失败的相当惨烈。
不仅被文武百官等权贵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还被新皇伏灵收走了作为国师的权力。
正因如此,徐廉直才敢让仆人将那位唤作梁樾的男人尸体,当着老道面从偏门抬出去。
“不知国师造访有何贵干?”
徐廉直轻声询问道。
“两件事。”
洛星河放下茶盏,道:“今儿腊月十八,从明儿起,栖霞全府戒严。”
“除了客栈、青楼、赌坊等娱乐场所,其余商铺,不许开门营业。”
“尤数百姓,严禁上街。”
徐廉直神色微微一怔。
“这……”
“国师大人,下官很难办啊,毕竟年关将近……”
洛星河面无表情道:“我虽失了势,可还是魏国国师。”
“等回魏都,老夫会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徐廉直正襟危坐,“国师之命,即是圣上之命,即是天命,下官必当殚精竭虑。”
洛星河淡然一笑。
赵萱儿满脸厌恶之色。
“这个,国师,第二件事呢?”
徐廉直询问道。
……
腊月二十。
天灰而风寒。
偌大栖霞府,条条长街,人踪难觅。
玉蟾街上,一位粗布麻衣,身形单薄的少年右手持棍,左边腰间悬佩一柄铁剑。
少年视线内,不见天地,不见山水,不见森罗万象,唯有虚无的白茫茫。
交流声逐渐由微不可闻变得嘈杂喧嚣。
少年摸索着来到一间茶馆屋檐下避风。
“嘿,初一!”
惊喜声从茶馆内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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