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极为明媚,洒在两个女孩身上,格外暖和。
长时间伏跪导致双膝刺痛,苍雪便转跪为盘坐。
见苍雪不再跪,赵萱儿也挣扎着爬起身来,弯腰揉捏膝盖。
苍雪从戏箱里拿出一张葱花烙饼,是从小镇居民处求来的。
思量了一会,苍雪将大饼一撕为二,将一半递给赵萱儿。
“谢谢妹妹。”
赵萱儿道谢后接过大饼,狼吞虎咽。
吃干抹净后,赵萱儿从包袱内取出水囊。
自个并未喝,反而当先递向苍雪。
“妹妹,那口被小镇人唤作锁龙井的井水,你先喝。”
“谢谢,我有水。”
赵萱儿缩回手,不由翻了个白眼。
一个水囊,一个破葫芦。
两个女孩正准备饮水之际,身后忽地响起一声轻笑。
苍雪与赵萱儿齐齐扭头。
映入两双眼眸内的,是一个约莫古稀之年,穿着羊皮裘的老头。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零星几颗东倒西歪的老黄牙。
苍雪与赵萱儿都认得老头。
毕竟老人天天扛着草靶满镇子乱转。
“老爷爷,您是来找齐先生的吗?”
赵萱儿询问道。
老人摇摇头。
看着赵萱儿慈眉善目。
微微张嘴。
口含天宪。
“女娃子,且安睡。”
赵萱儿眼神突然变得迷茫,在苍雪愕然目光中,女孩竟头枕包袱,闭上眼眸,呼吸轻微而绵长。
当真睡了过去。
老人将视线投向苍雪。
两只小手紧紧抱着水葫芦的女孩,消瘦身躯猛地一颤,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霎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老人眼神太可怕了,苍雪只觉两道锋锐刀芒扫过自己灵魂。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甚至于内心所念所想,好似都被老人抽丝剥茧般看透了。
“小丫头,且平静。”
老人沧桑话语落下的瞬间。
苍雪小脸上流溢的惊恐立时消散,以至于坚立如针的绒毛重新变得柔软,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逐渐隐于皮肉下。
“丫头,且跟爷爷走一趟。”
老人伸出一只枯瘦手掌。
苍雪乖巧握住。
一老一小转身正欲离去。
蓦地,啪的一声,一只温润如玉的修长手掌搭在老人肩头。
“老柳头,你这是糖葫芦卖腻了,准备改行做拐卖人口的牙人勾当?”
老人扭头,冲一脸寒意的青衣嘿嘿一笑。
刹那,学塾夫子三颗漆瞳骤然收缩。
仰面而来的,是老人的竖掌作刀。
在青衣眼里,老柳头动作极慢极慢。
可身为陆地神仙的他,竟生不出一丝一毫反抗之心。
眼睁睁看着老人掌刀,轻轻砍在肩膀上。
瞬息之间,苍天坠落。
学塾夫子颀长身形猛然一沉,双膝直将两块青石板砸至粉碎。
“嘿嘿,齐小鬼,这一掌,就当上次你骂我老头子的惩罚了。”
“将我砍了当柴烧~”
“也不怕把这座人间焚为灰烬~”
伸出手指,于青衣额心轻轻一点。
波纹扩散,涟漪起伏。
老柳头拉着女孩,转身便与一人面对面。
睡得香甜的第一个女孩,被老柳头牵着也不知要去哪儿的第二个女孩。
还有双膝陷进石板里,满眼眶全是眼白,晕厥过去的齐庆疾。
朱九阴扯下白色丝带,赤红竖瞳冷冷盯着老柳头,面无表情道:“你要带我徒儿去哪?!”
……
半个时辰后。
静春学堂后院竹林。
齐庆疾仰天躺在石桌上鼾声如雷。
两个女孩平躺于地。
朱九阴背负双手,一眼一眼,看得仔细。
两个女孩皆身着粗布麻衣赤脚,容貌都很清秀,不过骨龄稍小那个,额头鲜红胎记着实狰狞。
朱九阴头也不回道:“醒了就别装死。”
石桌上,齐庆疾缓缓坐起身来,下意识揉了揉酸痛肩膀。
表情错愕道:“我这是怎么了?咋睡这儿?”
“南烛道友,你是啥时候来的?”
“这两个丫头不是跪在外头吗?怎会躺这儿?”
朱九阴看向青衣,蹙眉道:“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
齐庆疾懵逼道:“记得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朱九阴摇摇头,“没什么。”
……
一炷香功夫后,学塾下堂。
小镇数十孩童如出笼麻雀,鱼贯飞出。
不一会,齐庆疾端着两杯青花瓷茶盏来到竹林。
“既这两个孩子缠你那么久,为何不收徒?”
朱九阴端起茶盏浅酌一口。
“我只想要一个。”
齐庆疾回道。
“为何?”
朱九阴好奇。
齐庆疾沉吟了一会,道:“此生我只拜一师,只爱一人,只收一徒。”
“你爱之人,是男是女?”
“女的。”
“活着还是死了?”
“活着。”
“是否嫁人。”
“是。”
看着朱九阴微微眯起的细长眸子,齐庆疾立刻气急败坏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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