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斗智
大明测字天师公堂斗智老三样对顺天府的后门已经熟门熟路了,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最佳观赏位置,甚至都没人看一眼躺在床上哼哼的郭鋆。
郭鋆也很自觉地闭着眼睛继续哼哼,这样他就可以假装不知道嘉靖驾临,也免得起床行礼了,还显得病得很真诚。
此时外面已经摆起了公案,萧风却没有坐在主案上,而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主案后面坐的是海瑞。
这就是廉政院的特权。因为工作性质流动性太强,因此廉政院并没有自己的公堂,他们可以临时借用任何官府的衙门审案。
因为徐璠被审的理由是在松江府侵吞农户田产,这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顺天府管辖。所以今天的主审依旧是海瑞,萧风只是协助而已。
徐璠被带到堂上,他虽被夺了进士官身,但还有举人身份,自然不用下跪,只是脸色苍白的看着萧风,咬牙切齿。
昨天夜里,萧风诬陷他从心里就不想测字后,扬长而去,陆炳和老常把他按倒在地,小锤还没敲到腰子上,徐璠就吓昏过去了。
今天早上醒过来,徐璠就有他了。他也是和人签了契约,说好了给人家三千贯。
等人家按下手印后,却不肯给钱了。吃干抹净后,不但把人家打了出去,还让人家倒赔三千贯。
后来被鲁提辖三拳给打死了,正是《水浒传》中霸气侧漏的镇关西啊!”
徐璠大怒,但想想萧风所言,居然还难以反驳。萧风这分明是讽刺他,虽然契约上写了给钱,其实却没给钱。
他只能哼了一声:“萧大人,你身居高位,徐某不和你做口舌之争。还请大人尽快宣判!”
萧风笑道:“徐公子别急,我还有个问题。就算地价银子你都付了,可他们卖身为奴,价值几何?”
徐璠一愣,随即意识到萧风是在挖坑,因为公契上只写了地价,卖身为奴本就是附加条款,并无价格。
“萧大人,他们投靠徐府为奴,身价银子已经包含在地价之中了,并未单独索要银两。”
萧风吃惊的说道:“怎么现在世道这么不好吗?往年荒年之时,倒是有卖身为奴,不要银钱,只图吃饭的。
可这两年松江府风调雨顺,朝廷轻徭薄赋,开放海禁,百姓难道过得如此凄苦吗?这两位代表,你们说说?”
两个农户代表涨红了脸:“萧大人,你说这话,真让我们无地自容啊。实话实说,我们这两年日子过得不错!
自从朝廷和蒙古人停战互市之后,对江南地区征的战时赋税也减免了。加上开了海禁,我们能出海打鱼,日子是不错的。
尤其是倭寇被胡总督的将军们给打得抱头鼠窜,现在松江府连一个倭寇都见不着了,堪称安居乐业呀。
虽然没有大钱,但是衣食温饱并不为难。我们确实是贪图小利,又被徐家游说,说只要四成地租,这才作假投靠为奴的。
我们对不起朝廷,可我们真的是穷怕了,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呀!”
萧风看向徐璠:“徐公子,此二人说话可当真吗?”
徐璠咬紧牙关:“自然是假的!什么徐家游说,绝无此事!他们就是卖了地还不够吃的,所以卖身为奴!
你现在这样问他们,他们自然顺着你的话说,自古刁奴难养,这等奴才就该先杖责,再流放!”
两个农户代表吓得浑身大汗,连连喊冤,海瑞也皱着眉头,期盼地看着萧风。
不错,萧风的每一句问话,都像刀子一样,把徐璠的话切开切碎,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事实真相。
可徐璠说得没错,不管你说得如何明白,看得如何清楚,律法就是律法,证据就是证据。
现在一条以奴告主,一条公契大于私约,这两条在礼法上徐璠都占尽了上风,若要宣判,徐璠必胜无疑!
萧风平静的看着徐璠:“你是说,松江府几千人,都卖身徐府为奴,此事是真的?”
徐璠咬牙道:“不错,徐府有几千个奴才,犯王法吗?”
萧风沉吟道:“卖身契和其他契约一样,都是要有公证人的。这些公契都是在你徐府上签的,而证人正是你徐府管家。
那些百姓在你徐府地盘上,面对你家的管家,自然心存畏惧,任你摆布,这证人如何能服众?”
徐璠冷笑道:“那萧大人就请拿出律法依据来,看看是哪条哪款说不许在主家签订契约,又是哪条哪款说不许管家当公证人呢?”
萧风不死心的看着契约:“这契约上只有指印,没有亲笔签名,为何没有亲笔签名呢?”
徐璠大笑道:“大明律哪条哪款要求了契约必须有亲笔签名的?卖身的有几个会写字的呢?”
萧风无奈的说:“若真是他们卖身为奴,既然契约都还在,他们就不该敢当堂否认吧,这不合常理呀!”
徐璠冷笑道:“哪个卖身为奴的不会后悔呢?可契约就是契约。口说是无凭的。
若是为奴者一张嘴喊冤就可以反悔,就可以推翻契约,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吗?
那还要契约有何用?萧大人,你倒是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