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京城。
季然轻车熟路找到了在这里屹立了数十年的红府。
门口的石狮子很是威严,也没有积灰,看来是时常有人打扫。
在门口多站了一会,季然犹豫许久,还是决定悄悄溜进去。
被人看见了也不好解释。
按照她对二月红的了解,她应该会带着那个替身葬入长沙的祖坟。
北平虽然繁华,但没法让二月红落叶归根。
但是这里,应该也设有牌位。
二月红没有后人,会来祭奠他的,也只有他的小徒弟谢雨辰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她没有见到谢雨辰,反倒是见到了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
他眼皮上有一道疤,像是受过伤一样。
即便年老,他坐在石凳子上的时候,脊背仍旧挺得笔直。
季然起初没有认出他,但她发现了老人别在后腰的九爪钩,她已然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是陈皮。
他什么都没有说,坐在那里,看着院墙的天空发呆,他身旁还放了一篓螃蟹。
季然躲在房檐上,一直观察着他的动作。
陈皮现在老了,以前年轻时的戾气也消散了许多,他现在安静得像是一个单纯迟暮的老人。
他身边似乎也没有人陪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孤独。
丫头呢?
他想要的安全感,耗尽这一辈子的时间,他找到了吗?
这些问题一个个浮现在心头,季然却始终没有答案。
她只是这些人人生的一个过客而已,永远没有办法感受他们一生所经历的痛和快乐。
想的太多,对于她自己来说,也只是庸人自扰罢了,没什么作用。
她甩甩脑袋,把这些想法抛诸脑后,她现在就躲一会儿,等陈皮走掉以后,她再去祠堂瞧瞧。
岂料,有一只蜜蜂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的,左飞右飞也不走。
她心里有些烦躁,不小心伸手打到了屋顶的砖檐。
下一秒,一枚黑色的铁弹子就朝着她打过来了。
这是二月红的功夫,却没想到被陈皮给继承下来了。
这么一击,自然是伤不到季然的。
她躲过了,最后转念一想,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出来,见见这老爷子。
她跳下屋檐,轻巧的落到地上。
随后微微一拱手,“见过四阿公。”
“你这姑娘,身手不错,到这地方来干什么?”陈皮阿四没有急着继续动手。
“慕名而来,只是想见见先辈,祭奠一番罢了。”季然回答的也十分坦然。
“你说谎,红府的二爷,并没有后人。”陈皮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陈皮并没有叫师父,季然还记得,她之前离开的时候,陈皮和二月红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矛盾。
陈皮虽然是个狠人,但他尊师,不至于在一个小辈面前避讳他与二月红的关系,应当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导致他们之间决裂了。
“四阿公莫要怪罪,我并未撒谎,我是苗族人,要祭奠的自然是我族最后一任圣女。”
“没有任何一个苗族人,知道她还活着。”陈皮心中已然泛起了杀意。
“我是她亲收的弟子,怎么会不知道?”
说着,季然还拿出了那张她和卞羲的合照。
“这是师父给我的。”
陈皮抢过那张照片,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张照片不可能造假,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能够记得卞羲的了。
他是木子一的手下,陈皮虽然讨厌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但那个卞羲,确实聪明,能够掌握大局。
陈皮这辈子都没有想通,为什么木子一不向卞羲他们透露她还活着。
如果能够知道她还安然无恙,这些人一定会尊重她后面的选择,不会逼她继续回去做圣女。
而这个卞羲,也就不会抑郁而终了。
人有时候很强大,但脆弱的时候却又轻易能够被击垮。
卞羲这个人,用情太深,木子一的死讯,已然熄灭了他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叹息一声,陈皮站起身来,“这螃蟹是我孝敬给我师父的,但放在这里也是碍事,你拿走吧。”
他离开了,从红府的后门。
谢雨辰就等在那儿。
陈皮看到他也没说什么,快步走到了来接他的车面前。
“师兄,要不去我那儿坐坐?”谢雨辰突然开口挽留。
陈皮冷笑了一下,“我不是你的师兄,你不用太客气,我只是师父的……一个弃徒罢了。”
“你才是他真正寄予厚望的人。”
“师兄说错了。”谢雨辰情绪非常稳定,“师兄半路出家,没有在师父手底下从小培养,但依旧被师父收下来了,证明你天赋非常好,而我只能算是资质平平。”
“可我不还是被他逐出师门了吗?”
“那是因为你们性格不合。”谢雨辰说话还是淡淡的,他早就习惯了与各路人马打交道。
“不说了,那边儿还有个大斗在等着我,这一辈子,确实是消停不下来了。”
陈皮直接叫人开车走了,也没有停留,也没有和谢雨辰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