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安对于应星,一直有一点后知后觉的愧疚。
这个“后”,主要是在得知应星也被倏忽的丰饶力量侵蚀之后。前期的应星完全是个比其余各位都省心也都健康的绝世好友,这也使得了当初重视解决结局的少女几乎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结果就导致,她自己操心的部分没多大进展,丹枫没劝回来,这个她没太担忧的人最后由于顾不过来而走上了原剧情的老路。
丹枫告诉她这一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震撼,其次是恍然大悟,然后是后悔不已。
她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呢?没有意识到自己那时的影响力低微。
早知如此,她该多给应星一些关心和叮嘱的,哪怕最后不一定会对结果有什么影响,至少她作为朋友,应该对他表达自己的态度,可她没有。
因此,她愧疚于自己的忽视,愧疚于自己的厚此薄彼,愧疚于她将自己的朋友按照任务影响度来区别对待,可笑自己最后两头不得好。
甚至后来,程安去幽囚狱探视,丹枫的话对她造成了巨大的暴击伤害,直到探视时间结束,她都没缓过神来,也就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应星。
从此分别几百年,他们再没有见过面。
尽管应星对她心中的小九九大概一无所知,他也绝不会因此对自己的朋友有怨言。
这一切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是程安自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这份隐约的愧疚着实缠了她很久,平日不显,但一旦想起来,总是叹气居多。
以至于程安现在和他说话都有些虚。
她觉得自己对于应星,虽然主观上是在意的,但关键时刻,她客观上的所作所为,大抵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如今他却愿意掺和进她的这堆自己都搞不懂的破事,这让程安本就没有完全消退的愧疚感又翻涌起来。
因此,她虽然点了头,但最后还是提醒了几句:“刃哥,我的问题非常复杂,涉及了时间、空间、不同的力量甚至不同的世界。”
“这些问题我寻找了很久答案,到处碰壁,可见这不是什么省心的事,你本可以不管这摊麻烦的。”
刃听到曾经镜流口中早上练剑都赖床的小孩如今会这么严肃地和他谈自己的问题,词句间还隐约带着不想拉人下水的关心,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是长大了,成熟了?
还是太久不见,生疏了?
这跟当初给人买星槎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开所以让人直接载她的是一个人吗?
“怎么,已经生分到我不能听你的事了吗?”他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安连忙摆手否认,“我是怕你牵连进来会有危险。”毕竟她已经疏忽过一次应星的灾难了,不能再让刃也在她眼前徒生变故。
“有危险你还自己上?镜流当初教的你有事自己扛?”男人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但他的眼睛眯了眯,看起来有了几分长辈的味道。
程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在刃眼里,她是故友,因此不能不管,仅此而已。
“好吧。”她最终还是妥协了,自己那点纠结,就别说出来再影响人家的心情了。
少女回头看着卡芙卡,下定了决心,“就在这里说吧,刃哥是朋友。”她不能再做让这人觉得自己不拿他当朋友的事了。
不然就真的暗地里明面上都伤人了,她这辈子还没对亲友这么不厚道过,太考验良心了。
优雅的女人弯了弯眼角,“好吧,如你所愿。”
“首先,关于八音盒的事,非常简单,因为艾利欧将它交给了我,又让我交给你。他说,这东西在你手里才能真正发挥它的价值,也能在你手上迎来它的终结。”
“而这份终结,在艾利欧看来是一件好事。”
程安:“可……我在雅利洛的时候就没再见过它了,这就是终结吗?”
卡芙卡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所以,我又将它给你带回来了。”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将那个八音盒掏了出来。鎏金花纹的红色盒子,白皙的手,本该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搭配,但程安的表情一瞬间如丧考妣。
她低头看看盒子,又抬头看看卡芙卡的眼睛,如此往复三次,才终于确认了对方没有开玩笑。
“你知道这盒子是怎么对我的吗?”少女一脸苦大仇深,一点也不想接过这东西。
刃看着程安不对劲的表情,皱了皱眉,“这不是你的法器吗?”
“曾经是的。但它其实是有意识的,也会和我说话,只是说话很不中听。”
少女面色复杂,“曾经它以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方式强迫我和它交易,我的确因此有了最初的力量,但渐渐的,我发现这就是个定时炸弹,我已经在它身上栽过两三次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审视和谴责,“‘强迫的交易’,‘最初的力量’,但你当年从来没和我们说起过。”
“当初不能说啊。它先打了一棒子,然后问我要不要甜枣,不要我就活不下去,我当然不能白挨棒子啊。”程安语气中满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