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墨三访旅馆,自然是想回到避风港休息,面对邬暮的问题,她没有遮掩:“是的,他们又吵架了。”
“你想聊聊吗,如果想说我们可以当听众,但是不要大喊。”邬暮说道。
“你们就当听笑话,听过就算了”,陈一墨吞咽口水,短暂组织了语言,“我真的不明白,怎么什么都能吵起来,前两天因为买杯子吵了一架,今天又因为电视剧剧情吵架,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有那么多架可以吵,家里每天鸡犬不宁,我感觉自己就像活在KTV里,天天接触高分贝的声音,真不知道我的听觉是否健在?”
“原来之前就吵过架,那你怎么没来旅馆呢?”邬暮问道。
“我不敢来啊,我怕......我担心你们要处理事情。”陈一墨暗示着那天二楼传出的声响。
邬暮不能多说:“嗯,没什么处理的事。对了,你说因为一个杯子吵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啊。”
邬暮绕开话题,陈一墨也不便多问:“就是说啊,谁能因为一对情侣杯子吵架呢?他们......”
“情侣水杯不是年轻小孩喜欢的吗,做父母的人也喜欢情侣水杯?”肖贝没忍住,打断了陈一墨的对话。在这家旅馆的熏陶下,生死大事已经难让肖贝产生多大的兴趣,他早就见怪不怪,相比之下,不常见的日常小事就显得有趣多了。肖贝凑近陈一墨,故事的发展已经让他迫不及待了。
“他们的情侣物件可不算少,他们特别喜欢买这类东西,虽然不是每次都吵架,但是吵的不少了。”
“真奇怪,这到底是多喜欢吵架?”肖贝挠了挠耳朵,保证耳道通畅。
“他们也不喜欢吧,每次吵架他们都很生气,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呢,吵架的原因?”邬暮提醒陈一墨回归正题。
“原因就是杯子不好看。因为网图和实物基本不符,他俩吵架了,我爸嫌我妈不会买东西,说她总是不好好检查,随便买东西。我妈就怪我爸打马后炮,买的时候看都不看,买完了还教育她一通,我妈说我爸就喜欢自己做好人,让她当坏人。然后他俩吵了好久好久,都在指责对方的不是,后来第一轮吵架结束了,我爸又觉得杯子挺好看的,买都买了,说将就着用,我妈又不同意了,她说她不想将就,而且指责我爸没眼光,说这样的丑东西也配叫好看。”
邬暮在心里暗笑:这两个人能走在一起,也是有原因的。
另一边的肖贝对杯子的样貌实在好奇:“打断一下,打断一下,多丑的杯子,可以说一下吗,不然我没有代入感。”
“那个水杯上有我父母的照片,那是他们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的照片。”
“这不是挺好的吗,和难看也没扯上关系啊,没意思没意思。”肖贝有些不耐烦。
“你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得太慢了,我怎么等你说完啊,你倒是说快一点啊!”
“好好好,我快点说就是了”,陈一墨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家网店的打印技术不行,把我妈的脸打成了窝瓜脸,还把我爸的腿缩成柯基那么短,而且那个杯子还是夜光的。”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网店啊,也太缺德了吧,哈哈哈哈——”肖贝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他们俩查订单,发现这是一家专门做整蛊玩具的店。”
“哈哈哈哈......这确实该吵,要是我,我也会吵一架,哈哈哈......”
“我爸觉得那两个小水杯长得挺别致的,或许丑到极致就是美吧,他反而有点欣赏。我妈就开始骂我爸没眼光,骂他眼神有问题,我爸又吵回去,说没眼光怎么会看上我妈,那岂不是我妈也是丑东西,接下来他俩又因为丑不丑这个话题吵了半个多小时。”
“哈哈,他们是真喜欢吵架啊。”
“可我也是真不喜欢啊。”陈一墨叹了口气。
“那第二个呢,第二个电视剧是怎么回事?”肖贝的心里美滋滋:这可比工作有趣多了。
“第二个更离谱,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不知道有什么吵的。”
“怎么了,怎么了?”
“他俩一看电视剧就吵架,还总是一起看电视剧。这次是因为猜剧里的幕后黑手,我妈笃定是其中一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大叔,但是我爸就觉得是另一个疯疯癫癫的小女孩,我爸说我妈想得太多,那部剧里已经有很多反转了,不可能还有反转,但是我妈就说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然后我爸又说他也有第六感,非要争论他的第六感比我妈的准。”
“第六感这种东西,还能分出谁比谁的更准吗,不过也是啊,找几个危险的人试一试就知道了。”
“找几个危险的人试,怎么试?”陈一墨背后一凉。
肖贝若无其事地回答:“找几个杀人犯,猜谁杀人最狠,再让他们实践,这不就试出来了吗?”
陈一墨不敢再说下去,她第一次在旅馆有了害怕的感觉。
邬暮假装咳嗽一声,示意肖贝说错了话:“一墨,你也知道,在森林里待久了会焖的,偶尔说说不靠谱的东西,也给自己解解闷,时间一长就习惯口出狂言了。”
“嗯。”陈一墨的声音有点颤抖。
“继续说吧,后来发生什么了?”邬暮语气平和且温柔。
“后来,他们开始讨论谁的第六感更准,想去......想去......”
“想去哪儿呀?”邬暮追问。
陈一墨的脑海里全是肖贝刚刚说的可能性,她已经想象出一群杀人犯围着她的父母,争论着用哪一种残忍的手段将他们无情杀害。
“一墨,你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吗?”
陈一墨被邬暮的声音“叫醒”,她稳住情绪,弱弱提出请求:“邬暮姐姐,我家里好像有点事,可以先回家吗?”
“当然可以呀,这种事还需要问我吗?”
看着与平时并无二样的邬暮,陈一墨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此时的她已经不敢久待。道别后,她急匆匆离开了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