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土机继续逼近。
金宝从初见杨金锁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怒火燃烧,握紧了拳头,迈步就要冲过去。
一旁的刁锋也早就按捺不住,跟着就要动。
霍焱伸手,将两人牢牢拉住,摇了摇头。
以金宝此刻郁积的怒气和刁锋一向的凶暴作风,他俩一出手,肯定得出人命,毕竟杜宇还在旁边呢。
而杜宇这时候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厉声喝道。
“干嘛呢?都给我住手!”
那伙大汉闻声望了过来,推土机也暂时停下。
“你干嘛呢?”为首大汉神情恼怒,“谁裤子没系好把你给漏出来了!这他妈有你什么事啊?”
杜宇冷着脸,亮出警官证。
“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
为首大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哎呦,警察同志好!您误会了,我们这是有合法拆迁手续的,盖着区里的公章呢,您瞧瞧。”
为首大汉一边说着,一边抖开一张盖着公章的纸,举到杜宇面前。
杜宇看了也不看,扬手将纸打开,脸色更冷。
“那也不能乱来,暴力拆迁是违法的,你们不知道吗?闹出了人命,你们负得起责吗?”
“暴力?谁说我们暴力啦!我们客气着呢,您看这人身上有伤吗?”
为首大汉嬉皮笑脸,没有一点犯怵的样,反指着杨金锁道。
“警察同志,您来的正好。这人是个刁民啊,拒不配合拆迁工作,为了一己私利,故意拖延咱们区政府的重点招商项目进度,这不是添乱嘛。你赶紧把他给拘了吧!”
那些手下也纷纷七嘴八舌。
“对对对,就一刁民。”
“赶紧给丫拘了。”
“您得帮我们伸张正义啊。”
这一伙人肆无忌惮地起着哄,反倒把杜宇给围在了中间。
霍焱摇头叹息,走了上去,冷声喝道。
“胆挺肥啊,连洪湾分局刑警队长都敢围!混哪的你们?”
为首大汉一看就是嚣张惯了,扭头就骂。
“你又是那根……”
为首大汉话没说完,突然僵住,愣愣看着霍焱,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跟见了鬼一样,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霍焱冷声问道:“认识我?”
“认识,认识,霍阎王嘛……不是,不是……”
为首大汉先是连连点头,随即又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霍大哥您好。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位警官是您朋友,对不起,对不起。警察同志您别见怪啊。”
其他那些大汉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霍阎王”的名号,也都是悚然一惊。
“滚蛋!”霍焱一声厉喝。
那伙大汉被霍焱厉声责骂,反倒像是如蒙大赦,撒丫子就跑。
推土车司机连车都不管了,跳下来就跑。
“叫你们老大来这见我!”霍焱又喊了一声。
“哎,明白,得嘞。”为首大汉不敢回头,边跑边答应道。
杜宇打量着霍焱,哼了一声。
“霍焱,霍阎王,活阎王……居然还是个谐音梗!你好大威风喔,比我们警察还管用多了。”
霍焱笑了笑,没有接茬,扭头望去。
金宝正一步步向杨金锁走去。
杨金锁已经爬起身来,被刚刚这一幕弄得摸不着头脑,冲着众人弯腰鞠躬。
“谢谢,你们……”
突然,杨金锁愣住了,定定地看着正在向他走近的金宝,眼睛一下就瞪圆了,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你……你……你是金宝?!”
金宝沉沉点了点头:“哥?”
杨金锁狠狠掐了一下胳膊,确认这不是自己的梦境,随即猛地一下扑了上来,一把抱住金宝,上下摸索着他。
“你回来了,金宝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回来的!”
杨金锁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金宝快步往屋里走去。
一进屋,他就跪倒在摆在桌上的杨传波和董丽云黑白遗像前。
“爸,妈。金宝回来了,我把金宝等回来了!”
金宝愣愣站着,环顾四周,一瞬间像是穿越了时空之门,回到了世纪之初。
屋里摆着老款式的家具、墙上挂着2002年的挂历、电视柜上放着大而笨重的电视……好像时间在这个屋里停滞了一般!
杨金锁轻声道:“我尽量都恢复原样了,跟你被拐走的时候一样。”
金宝点了点头,沉睡的记忆在这一刻如纯初春的嫩芽般破土而出,他在这屋里和父母欢笑过,和哥哥一起玩闹过,一家人一起开心过……
“爸妈他们是怎么去世?”
金宝的视线最后停在了那两张遗像上。
杨金锁神情悲伤,缓缓道。
“你被拐走之后,爸妈带着我到处去找你,在汽车站、火车站住了一年多。
妈妈很伤心,有很累,很快身体就垮了。我们没办法才回来的,没过多久妈妈就去世了。
爸爸开始喝酒,每天都喝,他没办法再清醒的活着,一喝多了就拉着别的小孩的手叫你的名字,后来胃出血,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