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赵有财有些懵,他一大早天不亮从山上下来,直接就去氓流屯找张利福,告诉张利福天亮赶爬犁上山,到27楞场提牛。
等把死去的大青牤拉下来,直接运到张利福家扒皮、剔肉,然后再由他张利福把肉拿到集上去卖钱。
全程赵把头不再出面,这样尽可能避免自己第二次屠牛的事被人知道。
这样赵有财既保全了面子,又能收回来一部分本钱。
张利福是赵有财多年的老兄弟,对赵把头的服从度不在李大勇之下,比王强高了不知道多少。按理说他替赵有财办事,是不出纰漏的。
可这时候赵有财有种不好的感觉,来人怕不是张利福。
因为听马大富刚才的话,送牛的人找不准赵家的位置,那这就不是张利福。
赵有财揣着疑惑往门口走去,跟在后面的赵军与王美兰对视一眼,娘俩不约而同地一撇嘴。
当赵有财到院门口时,一架爬犁停在他面前。
赶爬犁的是套户刘二,也就是前天赵有财、赵威鹏上山遇到的那个套户。
爬犁上躺着一牛、坐着一人,那牛正是赵有财、赵威鹏枪杀的那头,那人则是范田贵。
他们天亮从山上下来,将唐孝民、林为龙、林为虎送到大集旁边的火车站。然后,他们拉着牛就奔永安屯来了。
因为走的不是一条路,所以范田贵他们没碰见张利福,此时扑了个空的张利福正在27楞场找人打听牛呢。
“二兄弟。”范田贵自爬犁上起身,热情地向赵有财打招呼,道:“搁家呐?”
赵有财嘴角一扯,此时的他恨不得一锤凿死这范田贵。
“大哥。”范田贵话音落下,旁边刘二瓮声瓮气地跟赵有财打声招呼。
“嗯?”看着这人,赵有财不禁眉头一皱,问道:“兄弟,你是……我咋瞅你面得恍的呢?”
套户闻言一怔,尴尬一笑,道:“大哥你不记着我啦?那天你跟那胖子,你俩往西北杨树林去,就是我给你们指的道儿。”
“啊……”听他这么说,赵有财瞬间想起来了,可没等赵有财说话,那套户继续道:“大哥,你说那天也赖我了,我要是不给你们指那个道儿,你也不至于给老林家牛打死。”
赵有财:“……”
赵军、王美兰:“……”
马大富、王翠花对视一眼,两口子可是被那刘二的话吓了一大跳。
“我亲家又打死牛了?”马大富看向赵有财的眼神中满是震惊,赵有财上一次屠牛的“壮举”遍传永安林区,这才过去多久啊,才一个月左右,竟然又有一头牛死在了赵有财的枪下。
刘二那话一出口,赵有财就略带羞耻地看向马大富,当对上马大富那异样的眼神时,赵有财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牛我们给你送来了。”那刘二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继续说道:“肉啥的,我们一疙瘩都没动。完了那个……下水啥的也都搁里头呢。就是大哥,你一枪给牛肚(du)子打坏了,那里头东西漏出来整埋了八汰的。”
“行了,兄弟。”赵有财拦住刘二的话,然后对他和范田贵说:“老范大哥,走,咱进屋。”
“是啊,进屋暖和、暖和。”王美兰也往屋里让人,道:“完了我掂对几个菜,晌午都搁这儿吃。”
“不行,不行。”范田贵紧忙推辞,道:“我们得回去了,楞场里还有活儿呢。”
在山里干活的这些套户,家里条件都不好。毕竟条件好的,也不会出来干这个。
但人穷志不穷,这些人大多都守规矩,除非是亲朋好友,否则轻易不到人家里去。
因为搁上山干活、住窝棚,那身衣服太埋汰了。他们又多长时间不洗澡,头发里都是虱子,棉袄、棉袄行线的缝隙里,全是白色的虮子。
加上长时间围着牛马转,身上都一身臭味,所以套户轻易不进别人家门。
听范田贵拒绝了赵家的邀请,刘二也摆手对赵有财说:“大哥,我们不进去,牛给你送来就行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这话,赵有财感觉挺窝心。
见二人执意要走,王美兰忙催赵军,道:“儿啊,赶紧看看那大缸里有干粮,给你范大爷他们拿一包。”
跟赵军说完。王美兰又转向范田贵、刘二,说:“老范大哥,你跟这兄弟在我们家吃口饭得了呗?”
范、刘二人再次婉拒,不多时赵军拿着个黄油纸包和两包花团烟从屋里出来。把干粮和烟给了二人,
范、刘二人没进屋,却接受了赵家给予的烟和干粮。然后,在二人的帮助下,赵军、赵有财、马大富他们五个男人将大青牤从爬犁上拽下,并将其拖进赵家院里。
此时赵家屋里,东西两屋窗台前都趴满了人,但刚才赵军进来的时候让他们等会儿再出去,所以所有人都在屋里看热闹。
送走了“好心”的范、刘二人,赵有财、王美兰迎着马大富、王翠花进屋,在互相打过招呼后,赵有财看向林祥顺道:“顺子,你们哥儿几个赶紧给那老牛拽房后扒了。”
院前是道,人来人往地让人看着不好,赶紧拽到后院才是正理。
林祥顺刚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说:“剔出好肉,单留出来咱们吃。”
说完,王美兰转向马大富、王翠花说:“亲家、亲家母,你们今天都不行走啦,晌午、晚上都搁这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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