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郑学坤仍对王美兰的样貌记忆犹新。
但这并不是说他对王美兰有什么其它的心思,而是王美兰那样的女人,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第二个。
郑学坤当然接触过一些女老板,那些女老板是真有钱,但在她们身上,郑学坤找不到王美兰那种豪气。
那天郑学坤来时,王美兰还没组织人手做棉袄呢,当时王美兰就穿着原来旧棉袄,但她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手腕上金镯子,和举手投足之间的富贵气,让郑学坤意识到这女人是从小富贵。
眼看王美兰、赵玲姑嫂二人从前面横道上经过,郑学坤连忙下了自行车,推车出胡同去追王美兰。
他父子离王美兰不远,就在郑学坤刚想张口喊人时,就听王美兰说道:“我就跟小军说,宁可花钱雇俩人,给它打死到山里就得了。”
王美兰说的是那只东北虎,可听到她这话的郑学坤立刻刹住了脚。
“那能行吗?”郑学坤亲口听赵玲道:“那人家不让吧,知道了不得让咱蹲笆篱子啊?”
郑学坤听得脸色一白,又听王美兰说:“我都琢磨好了,我掏两千块钱,搁岭南雇俩人,拿半自动给它磕死,完了就跑,谁能知道?”
看着远去的姑嫂二人背影,郑家父子呆呆地立在原地。
忽然,郑学坤一把拍在郑东海胸口,回手示意郑东海跟自己走。
“爸!”郑东海压低声音道:“要不咱报衙门吧?”
“别管闲事儿。”郑学坤摆手,道:“咱赶紧走?”
“啊?”听郑学坤说走,郑东海想起了那张豹皮,便道:“爸,那豹子皮,咱不要啦?”
“你要什么豹子皮?”郑学坤看着郑东海,一脸急色道:“你要不要命了?”
说着,郑学坤朝前一指,虽然此时已经看不到王美兰了,但郑学坤却道:“那纯是黑寡妇,啥都敢干,万一惦记咱爷俩兜里钱呐?雇俩人,拿半自动给咱俩磕死到山里。”
“唉呀!”郑东海听得脸色发白,他瞪大眼睛,慌忙道:“爸,那咱俩快走吧。”
父子俩搬车掉头,刚要踩脚蹬子翻身上车,就见赵军迎面走来。
“快走!”郑学坤惊呼一声,带着郑东海调转方向,往与王美兰回家的反方向上车就跑。
“哎?”胡同里,赵军眼看着那父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他忙追了过去,在后面大喊道:“郑师傅!这边是我家!郑师傅……”
赵军越喊,郑学坤、郑东海蹬得越猛。
“哎呦我艹!”赵军掐腰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那父子消失的方向。
郑家父子一路拼命蹬车,车链子都蹬出火星子了,一直出永安屯,爷俩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沿路一直走,在经过东大沟时,郑东海对郑学坤道:“爸,咱那蛤蟆还收不收了?”
“你是不是彪啊?”郑学坤以路过辽宁时学到的一句话回应了自己儿子。
“不是啊,爸。”郑东海向李宝玉他们奋战的方向瞅了一眼,然后说道:“咱那兜子还搁他们那儿呢。”
刚才他们跟赵军走的时候,把捡蛤蟆的三角兜留下了,让解臣他们看到母豹子的话,就帮着装在兜子里,最后再一起算钱。
“你要什么兜子?你要什么兜子?”郑学坤恨铁不成钢地连声质问,问得郑东海哑口无言。
郑东海不要兜子了,但却问道:“爸,那咱上哪儿啊?”
“唉呀!”郑学坤长叹一声,道:“那个邮递员说那屯子叫什么来着?”
“永福。”郑东海道:“那寡妇这屯儿叫永安,那屯子叫永福。”
“啧!”郑学坤砸吧下嘴,往左右观看道:“这还没人打听,这往哪儿走啊?”
正说话时,迎面驶来一辆解放牌汽车。
郑学坤一看,连忙停车、下车,挥舞着手臂拦车。
解放车上,驾驶室里是林祥顺,副驾驶上挤着赵有财和李大勇。
而林祥盛,他自己带着小半只野猪在后车箱里坐着。
这小半只野猪就是赵家狗帮吃剩的那只,赵家猎帮今天忙活一小天,眼瞅着黑天了,不但啥也没整着,结果狗还丢了。
但看脚印都是往家那边走的,赵有财他们就猜到狗是自己跑回家了。
忙活一天,不能鸡毛没有啊,赵有财就让林祥盛把野猪身上的套子解了,钢丝套给人家留下,然后又卸下个前腿挂在树上,至于剩下那小半个野猪,赵有财让林祥盛拖下山装上了汽车。
四人乘车往家走,半道上赵有财曾数次下车,当看到狗脚印确实是奔家的方向时,赵有财既安心又生气。
安心是因为狗没丢,这狗要丢了,那可就闹心了。而生气则是因为,这帮狗太不靠谱了。
正生气的赵有财被人拦下,当即没好气地对林祥顺说:“顺子,问问他是干哈的?”
林祥顺也是听话,落下车窗喊道:“你们干啥的?”
“师傅!”郑学坤一边往驾驶室这边跑,一边从兜里往外掏烟,在将一颗迎春烟递上时,说道:“我跟你打听个道儿呗?”
“嗯?”这时,赵有财认出了郑学坤,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来收皮子的呀?”
和郑学坤忘不了王美兰一样,赵有财也忘不了郑学坤这个把他说没了的人。
“哎呀!”郑学坤看向赵有财,道:“师傅,我瞅你咋面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