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干活太糙了,习惯用直接的手段单对单。
他能说什么,昨天的因,今天的果,是他习惯于用这种手段去解决问题,他手底下的人也就习惯于这种手段。
这个教训太惨烈了,让他一夜之间损兵折将,根基全无。
“你老了,多为孩子们想一想,别留下什么挽救不了的遗憾”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后靠坐在了沙发上,又说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吉城流的血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先做的初一,我没得选,只能陪你玩”。
“你要是喜欢玩这个,那咱们就继续,我都奉陪!”
夜已深,月如钩。
慢慢思量,泪湿衣襟。
张万河能跟着闻三儿来到这里,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悲愤和质问都带着哀求,红了的眼睛和脸色,更是说明他的愧疚难当。
至于是愧疚于自己的私心,还是愧疚于吉城的那座新坟,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觉得有吉城的利益在,有钢城的利益在,李学武不会跟他撕破脸。
他也太不拿李学武当回事了,觉得能在这种合作之间找到平衡点,让他有所自由。
可惜了,就是他的这种没眼力见害了他,也害了那些手下。
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说要跟他合作,是他哭着喊着要拜在自己门下当狗的。
现在当狗的都想进屋吃饭了,这还不该打?
合作,他还不配!
要么忠诚做事,要么带着那份不忠滚蛋。
以前还能放他们走,现在参与了这么多的项目,李学武还能留着他?
这么一点觉悟都没有,怎么当家的!
张万河的一败涂地并不是大厦骤然崩塌,而是李学武掐住了他的命门。
以利益驱使他放弃了自己的根基,来到钢城谋发展。
以大义驱使他放弃了左膀右臂,一个去了京城管理子弟,一个留在钢城管理贸易。
以形势驱使他放弃了吉城表面上的管理,让他掌握了钢城的大局。
如果不是他人在码头,如果不是自断双臂,如果不是大强子被钢城贸易迷住了眼,李学武要做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
他做事看似冲动鲁莽,可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今天张万河能走到这里,就说明他已经没有了攻击性。
否则,吉城的是新坟,钢城的就是水鬼。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李学武看着张万河,眼神犀利地说道:“在码头,你还可以是船舶的负责人,但永远别再沾水了”。
张万河满脸死灰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他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这不是在留他,也不是在可怜他,而是要他的命呢。
不沾水的意思,就是永远都别想出这个码头,敢离开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再说的直白点,就是软禁。
他回不去山上,回去死的只能是更快。
也回不去吉城,到了吉城,大强子第一个就会杀他。
何至于此啊!
闻三儿看着他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跟彪子说一下,把家里人接过来,是时候,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张万河听着闻三儿的话,可目光并没有从李学武的脸上挪开。
他怕一转眼,李学武就会要了他的命。
就算是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
“我不能对不起老家的人”
张万河从沙发上滑了下来,慢慢地跪在了地上,看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东家,给条活路吧”。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目光俯视着张万河,看着他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
“你怕我扫了钢城的鬼,又拿你们当灯油?”
“可以,你是要对得起跟你闯出来的弟兄,我理解”
他点点头,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语气随意地问道:“冰城,距离毛子最近的城市,开疆拓土,你能去吗?”
张万河面色尴尬地跪在那,他不敢答应李学武的这个要求。
这不是给兄弟们讨活路,这是千里迢迢去送死。
吉城搞下来是他们用人命填出来的,他知道要搞定一个城市的地下市场需要付出什么。
正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敢答应的。
“哼~”
李学武冷哼了一声,瞥了闻三儿一眼,继续问道:“津门,距离京城最近的海上门户,固守一方,你行吗?”
张万河面如死灰,缓缓地躬了身子,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不再起来,但求活命。
“跟三舅去港城吧”
李学武抹哒了他一眼,低眉垂目地说道:“选一些年轻的,有血性的,想要大富大贵的,跟着你去那边码头做事”。
张万河缓缓地爬了起来,跪在那里看着李学武,他听得出来,这个还有生的希望。
李学武叠着腿,长出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不想出卖忠诚,那好,咱们来点简单的”
“卖命,拿钱,我保山上的人吃穿不愁,这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李学武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继续说道:“服从命令听指挥,给你刀,给你枪,别问做什么事,只需要知道做掉什么人”。
说完这一句,他放下茶杯,道:“那边的生活好一些,你们要做清道夫,我给你机会了”
“要是不顾家里死活当孤魂野鬼,我也不拦着,多了也就亏一张船票钱”
李学武不在意他是留在钢城码头等死,还是去港城码头做清道夫,结果都一样。
张万河看得出李学武目光里的寒意,知道自己把对方得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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