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赵先生和妻子都是当年的角儿,这两根小黄鱼在当年的他们看来不值一提。
要是唱的好,赶上有老板捧场,那都是往台上砸大洋的。
一场下来几根小黄鱼都是有可能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处宅子本就是他们辗转了几次才搬来的。
当初的大宅早就卖了,因为不敢住啊。
搬来这处小宅子,本以为会安稳了,低调了,可是没想到更汹涌的潮水来了。
“好,我卖!”
赵先生思索了一阵,在李学武混不在意的态度中,在丁万秋催促的眼神中,还是咬咬牙说了卖。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跟李学武还还价的,可他说不出口。
因为李学武已经说了,直来直去,就这个价儿。
而且这件事本身他们几个也是捡了丁万秋的光儿,是人家丁万秋央求了这位,才能把手里的房产处理掉。
可以说李学武上门是捡便宜了,也是帮忙来了。
这个时候,都要往出走呢,谁有钱买宅子啊。
再一个,这个时候的宅子也不许买卖,私下里可以做字据,但毕竟要担着风险的。
一般没能耐的还真不敢动这个心思,有能耐的又不缺宅子。
这个时候可没有屯房子的习惯,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攒。
“好,周一我叫人拿钱来带您去办过户”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厢房赵先生的家人微微颔首,表达了歉意,说着话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前面说了,他今天来不是做客的,是恶客。
因为按照实际,他给多少对方都不会领他的情,都会觉得给少了。
这里毕竟是人家住习惯了的家。
甭管他们是不是被迫搬走,总之李学武买了房子就是断了他们的根。
其实这很不讲道理的,李学武不买的话他们求着买,李学武要买的话隐隐的又有些不对来。
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不跟亲戚做买卖,不跟朋友借钱财的原因。
李学武带着窦师傅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丁万秋还要跟赵先生叙说两句。
毕竟是丁万秋给介绍来的买主,赵先生按道理是要客气几句感谢几句的。
李学武坐在车上也没打着火儿,跟窦师傅也闲说了几句这边的宅子。
窦师傅在本子上给写了几处毛病,当时李学武没有说,只在心里给估计了一下价格,就算是最终的定价了。
两人正聊着,丁万秋被赵先生带着徒弟给送了出来。
“今日多谢丁师傅”
“都是朋友,不必客气”
丁万秋拱拱手,上了副驾驶。
李学武跟赵先生打过招呼后,便启程继续看房子。
今天要去的有五家,都是上次在丁万秋那边见到的。
这些人都是一个戏班子的,或者是好友,所以这次也是相约一起启程南下。
至于为什么带上丁万秋,李学武自己猜测完全是早先的习惯。
前朝时,出远门是不敢自己走的,那不是给贼人提供机会嘛。
多是雇佣镖局里面的好手陪同。
他们现在算是举家搬迁,南下港城是要过桥过海的,哪里敢几家就这么启程。
就算是他们都带着功夫,可那都是抵不住特殊贼人的。
丁万秋是四九城里的老人儿了,见得世面也多,社会关系也处理的多,最重要的是会用热家伙。
南下他们也不是仓促行动,准备了有一段时间了,该有的都有。
所以丁万秋是作为保镖陪同他们一起南下的,只不过这趟镖没有酬劳而已。
丁万秋此后连带着李学武看了三家,从西什库大街真如境胡同往回看,基本上一条线,一直看到了雨儿胡同。
这三处都是普通的二进院儿,雨儿胡同的两处院子还紧挨着,是陈和朱先生在住。
真如境那边是马先生在住。
院子跟先前赵先生的那处大差不二,李学武也都很给面子地没有压的太多。
定下的条件也是一样,都是家具家用留下,财物行李可以带走,一处两根小黄鱼。
因为有着丁万秋在其中斡旋,把赵先生那边的价格也告知了,所以这三家也都点头同意了。
李学武相继约好周一来人带他们去办理交换过户手续。
从朱先生家里出来,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儿了。
身后朱于两家人客气着送了李学武和丁万秋三人出来。
也是等了李学武的汽车离开后,这才回了院儿。
能这么痛快达成交易,除了李学武的爽快外,也有时局动荡的原因。
这个月他们越发地觉得害怕,对南下的渴望日益迫切。
所以在李学武说出以金条进行结算的时候,他们思考了一阵便也就应了。
房子卖是不好卖的,不卖早晚得扔在这儿,到时候啥也得不着不说,耽误了时间可能还就出不去了。
虽然卖了家产的几家都是愁容满面,但在内心还是落了一块大石头般的松了一口气。
“最后这处是于先生的,上次要跟您表演的那个”
“呵呵,记得”
李学武怎么不记得那老头儿,挺有意思的。
瞧见自己不懂戏剧的时候不愿意,瞧见自己要走更是要亲自给自己表演。
“最后这处是在戏剧学院?”
“在对面儿”
丁万秋解释道:“于先生有大才,被聘为了戏剧学院的老师,除了登台献艺,基本上都忙于教学”。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解释道:“你瞧见前四位的徒弟了吗?”
“嗯?”
李学武开着车,沿着雨儿胡同一直走,过了南锣鼓巷便是东棉花胡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