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西境慢慢垂下眼眸,收起长箫,落寞退场。
“冬君不必自谦,”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华姬望着她开口道,“我常常听乐姬的琴音,你与她相比,并不逊色。”
若说吕叁的剑是天下第一剑,乐姬就是天下第一乐师,世上音律,无一不通。
冬君听她这么说,简直汗颜,举起酒杯朝众人示意,笑道:“承蒙诸位抬爱,我敬诸位。”
“请。”
场上又有舞姬歌姬陆续上场,尽心尽力的为众神助兴,宴席上觥筹交错,气氛逐渐融洽,众神君纷纷举杯朝冬君祝贺,一轮下来,冬君已喝空几壶酒。
帝昼喝了两杯酒,忽然开口问道:“冬君,对麒灵可还满意?”
坐在末尾的麒灵老祖和章谨顿时坐立不安。
“陛下恩典,臣感激不尽!”冬君举杯高声大呼。
在众人的目光中,百年冰山脸的帝昼竟展露出一个微笑,薄唇轻言,吐出暧昧不清的话,“冬君喜欢就好。”
众人皆惊。
冬君头皮发麻,捏着酒杯呵呵一笑,“臣,喜不自胜。”
“今夜诸位留下观赏美景,我就不作陪了。”帝昼起身,缓缓走下高座,他走到冬君面前,宽厚的掌心变出一柄泛着光的折扇。
素白的扇面上织金青鸟栩栩如生,仿佛破扇而出,金玉丝线攒成坠,挂着精巧的红宝石。
最重要的是,扇骨竟是万年的乌木沉香。
众人面面相觑,这把法器瞧着不是俗物,就是没人见过,都不知这扇子究竟是什么由来。
“你惯用扇子,这柄碧云扇配你正好。”帝昼缓慢抬手,将扇子送到她面前。
“这……”冬君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吓得后退一步,慌忙的拱手道:“臣惶恐!”
帝昼含笑道:“不必惶恐,这是你应得的,往后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你若拒绝,惶恐的是,我呀。”
这怪里怪气的,简直是心怀叵测,来者不善!冬君暗道:“这恶人,定是又有什么坏情要我去替他做,天杀的,这么贵重的一柄扇子岂不是要买老子的命?不干,坚决不干。”
冬君垂目未动,迟迟不接。
帝昼眼睛微眯,露出一个难以揣测的微笑,语气淡淡,“看来,你是不愿意……”
“冬君,还不谢过陛下?”
旁边的吕叁忽然开口,面色凝重的看着冬君,放在桌下的手微微一动。冬君抿了抿唇,硬着头皮接过碧云扇,俯首道:“臣,叩谢隆恩。”
帝昼瞥了吕叁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倒是只听他的话。”
冬君恨不得一扇子拍他脸上,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这道貌岸然的狗东西,私底下合作是私底下的事情,他娘的还摆台面上来说,你要不要脸?难道老子还得听你的,你算那根葱,脸皮比娄啸还厚,当众唧唧歪歪让老子难堪,我一扇子抽死你!”
这些话,在心里翻来覆去,被她按耐下来,她微微一笑,“陛下恕罪,臣并无此意。”
帝昼垂眸看她,冷哼道:“是吗?”
冬君咬牙切齿道:“是的,陛下。”
他淡笑望了众人,“众卿继续畅饮,我先行一步。”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神英和华姬也留下礼物,随帝昼一同离席。
眼看几位大佬都走了,众神也纷纷起身,带礼的上前留下礼物,顺便客气寒暄几句。没带礼的嘛,本就是不愿和冬君牵扯的,直接起身扬长而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青石堂就已经空荡荡,只剩冬君、吕叁、西境以及麒灵师徒二人。
冬君拿着酒杯走到西境面前,朝他作揖行礼,“今日之宴,多谢神君相助!”
西境伸手扶住她的手腕,轻笑道:“昨日已说了,不要和我客气,可见你并不放心里。”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神君直言。”
“唉,”西境摇摇头,有些无奈,“你看你,实在不拿我当朋友。”
冬君低眉浅笑,“你怎知我没拿你当朋友?你看得到我的言语,可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也知道?”
她今日挨个敬酒,喝了许多,酒气凝聚在内腑,又升腾到脸颊上,熏得她皎洁的脸颊白里透红。
嘴角的梨涡浅浅,星眸仿佛含着氤氲水汽,格外夺目。
西境对上她的目光,连忙的别过头,觉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下。即使冬君眼疾手快伸手,也已经来不及拦他。
“你不是不能喝吗?”冬君扶额叹息,无奈的伸手按在他眉间,正要为他驱散酒意,手指却骤然被攥住。
西境缓缓抬眸对上着她的眼,哑声道:“我昨夜练过酒量,现在不是一杯倒了。”
难怪今天一个早上都看不见他,原来是不知道是醉倒在哪个山沟草堆去了。
冬君呵呵一笑,“我就说吧,对神君而言是小事一桩。”
西境点头,“是,你说的对。”
他目光炙热,像流光一样耀眼,但更有另一道像烈火的目光落在冬君身上,恨不得把她烧出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