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汉欣喜之余,沉声拱手道:“前辈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裴氏。”
“大器宗裴氏实力强大。”
“许掌印的那位表哥,更是宗门公认的天骄。”
“在天机府,我家里还有些影响,去了宗门,我不过是普通弟子罢了。”
涂山君问道:“你知道?”
“我来之前当然要做些功课。”
钟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感叹道:“不仅如此,裴氏差人知会过。”
“我爹让我不要掺和。”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前辈得知。”
这是早些时候的事,那时候许三娘狱中筑基,他要提许三娘做挡箭牌,因此也多有了解。
就在他调书下达不久,裴氏的告诫就已经来了。当时,他为办成此案,嗤之以鼻,现在案子结束,总不好继续拼命去闯。
再了解院中人的隐秘身份之后,更感叹自己好似要卷入更大的漩涡。
……
钟汉离去的时候已过晌午。
鹤书立屏气凝神,但他的疑惑溢于言表,于是小心翼翼道:“爷,既然钟公子有门路送许掌印离开,为何您要拒绝。”
“我不信他。”
“相较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士,和自己宗门的大族,你如果站在他的位置上,更倾向于谁?”
鹤书立长出一口浊气。
他不知道钟汉的立场如何。
总而言之。
他好像不用死。
随后,玄黑道袍的修士不等回答,淡淡地解释道:“他在试探我,是否要因为许掌印和裴氏为敌。”
“小人倒是觉得是讨好。”
“呵。”
涂山君笑了一声:“钟汉不日将返回大器宗内门,入圣地修行,再相见怕是要为冲击元婴境界准备,不需要讨好他人。”
钟汉身为大器宗的弟子,其父又在天机城任要职,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和来历不明的人接触,哪怕那人能斩杀巅峰元婴,也多是敬而远之。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老家伙怀揣着怎样目的。
若是一般情况还好,万一此人是冲着大器宗来的,他与之接触反而是抛弃大好前途甘当罪人。
别看钟汉说的响当当,实际上对方并没有效犬马之劳的意思。
涂山君也不觉得是自己施恩的结果,吴竹寻来反而会破坏平衡,不如像现在这样,有钟汉这个中间人挡着,免得两人相见不知如何收场。
他又给不出解释,也放不了阴神,总归要做过一场的。
还有个最关键的原因,他没法和鹤书立说明。
那就是,他发挥不了那时斩杀组织督主的实力。
既然连钟汉都看明白了,裴氏怎么可能任由他们逃走。
他的境界再高,也无法忽视修为的差距。
低修为就是很容易被更高境界的修士发现。
一旦出手,撕开了大族的那层脸面,势必会给他雷霆一击,到时候被捉回裴氏可就不像是现在这么从容了。
也不需要多。
只要三娘能修成金丹。
涂山君就有信心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三娘离开天机府。
蝶梦道体还无法让尊者时刻跟随。
而且天机城是大器宗的近城,相当于自家花园,真君相随已算谨慎。
鹤书立听的茫然无措,又是大器宗裴氏,又内门弟子入圣地,然后什么元婴真君。
他才仅仅是个练气士啊。
纵然他是练气后期,不日圆满,也属于蝼蚁一类。
至于眼前这位爷……
鹤书立的腿肚子随之颤抖。
在钟大人的故事中,这位爷杀巅峰大真君像是杀鸡,不管有多少缘由未说,显然这位爷是真打算在天机城和大器宗裴氏掰掰手腕。
鹤书立战栗不已。
他好像从一个漩涡卷入到了另一个漩涡当中。
如果说原先只会让他锒铛入狱有性命之忧,听到隐秘消息的时候觉得要被抽魂炼魄,那现在就是要被绞杀的连渣滓都不剩,甚至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你怕了?”
涂山君看了一眼鹤书立。
他当然知道鹤书立的阴晴不定是因为什么。
任何修士在听到钟汉讲述的那个故事后,怕是都会如此,而且,眼下他似乎真要和大器宗裴氏抢人。
“怕。”
涂山君道:“还有退出的机会。”
玄黑道袍的修士神色平静,轻描淡写的说出此言。
鹤书立对此毫不怀疑。
没有多余的纠结,从牙缝中挤出字句:“小人愿鞍前马后,为魔君分忧。”
“其实什么都忘了也好。”涂山君略带感慨的说到。
鹤书立悚然,紧接着带着些哀叹苦涩道:“爷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便觉得我们这些泥腿子寻常活着便是幸福了。”
“修行界,哪有什么平平淡淡的幸福。”
“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没实力就得有势力。我灵根不好,穷困潦倒半生,在帮社摸爬滚打,不免双手染血。”
“您别看青婆婆事事讲规矩,好像很麻烦,受掣肘。”
“我们都不讲规矩,那上头的修士就更不会在乎什么了。”
“你不怕死?”
“怕,但我更不想这样活着。”
“那就走吧。”
“去哪儿?”
“去东坊的铺子购买药材,炼制一炉筑基丹。没有筑基的修为,你连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玄黑道袍的修士缓缓起身。
鹤书立赶忙追了上去。
“出门去啊?”
“有些事情要办。”
与三娘打了招呼之后,涂山君与鹤书立离开孤幼院,登上前往东坊的傀兽马车。
车马在天机城的街道上奔袭,厢房内玄黑道袍的修士高坐。
身着青衫的白面中年人沉思道:“爷,兴帮那边的事情我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