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灵根。”
苗夜莺身形晃动,手中飞剑勉强支撑她的身躯。
然而就是这样,依旧不能掩饰她的颤抖,她的双眼一片茫然,她好像有些忘了,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十余年,她一直在等这个回家的机会,为此她忍受着地狱般的折磨,磨炼自己的心智和避免被发现的技巧。
利用法力捏住心脏封闭自己的经脉是会死人的。
被发现然后抓回去一样要死人啊。
身旁的金丹宗师站在她的身旁轻轻伸出手将她搀扶住,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徒儿,只要你说一句,为师立时将此地夷为平地。”
无神淡漠的双眼直视前方,那沙哑的声音不像是从此人口中说出,反倒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在喃喃自语,于人耳边轻声的回荡。
正在磕头的筑基修士赶忙重重伏地,大喊道:“不关我的事啊,请前辈明鉴,若是前辈饶我一命我肯定不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宗门,在我这里,苗夜莺就已经身亡并没有回来……”
“还请前辈开恩。”
“请前辈开恩……”
“开恩。”那合欢宗筑基猛劲儿的磕头:“我宗绝不会和前辈这样的实力强大的修士为敌!”
他现在尤为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接这个明明很简单的任务,那时候的心血来潮很可能会害死自己啊。
更不用提面对的还是金丹宗师。
若是一般金丹宗师也就罢了,那锁定他的神识不知为何,恐怖异常,甚至比庶务掌门还要强大,这简直前所未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前辈说清楚。我们合欢宗从来不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还请前辈看在我宗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啊!”
苗家的其他人早就闻讯赶来。
“这是怎么了?”大房的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公婆又看了看那不远处手持长剑的苗夜莺,旁边还有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在不住磕头。
“小姑子这是干什么,难得团圆怎得要动刀兵。”
苗夜莺的大哥扬起手掌狠狠的一巴掌打过来,将自己老婆打的像是个陀螺似的转动起来,他那是又气又不敢轻举妄动,咬牙切齿的说道:“去,把小宝喊来。”
“你……你打我?!”
“快去!”
对上自家丈夫那宛如猛兽般的凶戾的目光,大房家的夫人当即偃旗息鼓,赶忙往身后的厢房跑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丈夫要发这么大的火,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动刀兵,但是现在不需要明白,只要按照丈夫说的做就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睡梦中的孩子抓来。
二房也是如此。
苗家大房二房以及仆从下人护院的丁从加起来上百人,全都簇拥而来,呼啦啦跪到了一大片。
就连苗伯业和二房的当家苗仲业也跪在地上。
“夜莺,是苗家对不起你。”苗家大哥跪在地上拱手说道,说着伸长脖子道:“当年的那件事总要有人来承担,我们不及你拥有灵根。”
“男丁根本就卖不出去,也不值多少钱。大妹小妹本身就不出众,最多也就三两银子,根本没法子让全家人活下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既然你回家了,大哥就在这,你斩我头,以泄你心头之恨!”说着苗家老大引颈就戮,全然一副要给苗夜莺偿命的模样。
二房的显然没有老大那样的硬气,只能不住的恳求说话,言说自己的孩子,又说这些年家里发展,还有平日里父母对苗夜莺的思念。
“夜莺啊,我们也很自责。但是现在好了,你回家了。”
“回家就好。”
涂山君冷笑不语。
若是当真为当年之事愧疚,在苗夜莺归家的时候就该规劝其早早离去,或是隐瞒其返回家中的消息,而不是燃烧传音符让合欢宗的人找来。
怪不得合欢宗能寻来,卖卖儿女自然有花名册在案,合欢宗这才能先苗夜莺找到苗家。
在功名利禄和十多年未归家的女儿之间,他们选择了功名利禄。当然,也许合欢宗也恐吓过,说他们如果知情不报就将之杀掉云云。
在自己性命和女儿性命之中,他们选择让自己活下去。
何必假惺惺的再说这些话!
也就是身为长辈不好他来动手,不然依着涂山君的性子,一掌就灭了苗家,哪里有闲工夫听他们说这么多,听来都让人感觉虚伪恶心。
涂山君其实早有察觉。
他从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再察觉到传音符波动的时候便确定,可惜那时候他有些犹豫没有催促苗夜莺离开这里。
那时候如果他要求的话,以师父的身份应该能提前规劝她动身,但是也有可能面对的是刨根问底的询问。但是强制总好过再被家里人卖一次。
如果说当年迫不得已,那么现在已不需要多言。
苗夜莺微微抬头。
她的面容已显得苍白,被鲜血浸湿的长襟看起来分外刺眼,她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掠过,她看到了很多不认识的人,也看到了苗家的第三代。
几个小娃娃早就被修士的威压吓的噤若寒蝉,顾自扑在阿母的怀里不敢出来。
最后她的目光还是落在爹娘身上。
像是触电般迅速的收回。
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去看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看,更说不清涌现的复杂伤情凄惨,就好像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背离了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