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卿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拉着小狸猫,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那个叫秋风院的小院子。
只是破落的院子根本对不上秋风院如此雅致的名字了,夜风一吹满院茅草枯枝杂叶乱飞,凄月残影,破屋断墙,倍显荒凉。
屋子低矮跟窝棚没有什么区别,进门都得弯下腰身。
月光下,一披散着及腰长发的年轻女子,正对着月亮翩翩起舞。她一会双手合十对着月亮虔诚叩拜,一会弯腰做左手指月,月亮下的柔美身姿优美而又伤感。
优美的舞姿同这破落的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随着夜风呜咽,莫名伤感万千。
小狸猫突然小声吟诵出声。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那跳舞姑娘这才察觉有人到访,身体一僵慌忙就要躲避。
她能听到的?她不是聋哑?
南宫卿快步上前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姐姐好啊,姐姐刚才跳舞的样子好漂亮啊……”
稚气的童音传出,低头看着那歪着小脑袋瞪着一双亮晶晶大眼睛的可爱小样子,她紧张的情绪明显放松下来。
她弯下腰身,抬手轻轻抚摸一把小狸猫的脸蛋,轻轻欠身冲着南宫卿行礼。
南宫卿大喜,她的确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应该就是当今嘉靖王一直念叨的宋美人之女,云青公主了!
果真是皇家公主!
就算是身形瘦消身上穿一件打着补丁的海青,及腰长发胡乱披散在腰间头上连一件头饰都没有,轻轻欠身施礼之时,纤细腰身依然挺得笔直,身上的贵气是藏不住的。
吕皇后放出风来,云青公主非但患有失语之症,还是个精神不济疯疯癫癫。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云青公主原本就是一位正常姑娘!
若非她喊一声父亲,唤起嘉靖王对云青公主的思念,只怕这个可怜的公主,此生只能在尼姑庵自生自灭了吧!
南宫卿警惕抬头左右张望,确定周围并没有人盯着,她拉着云青公主快步往屋里跑。
屋子里光线昏暗,连一盏照明用的煤油灯都没有。
用空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不过分,靠墙壁之处有一卷铺盖一个带着豁口的大碗。旁边有一个只有三条腿布满虫蛀窟窿眼的破桌子,这应该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可怜堂堂公主,过得连个乞丐都不如了。即便生活如此困苦,云青依然能够苦中作乐坚持跳舞学艺,的确是有些韧性在身上的。
她净手之后,把饭盒打开,拿一个白面馒头分别塞到了云青公主和小狸猫手里,南宫卿小声问道。
“你是云青公主吗?”
云青公主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苦笑。
她从六岁起就被送往念慈庵,做的是粗使活计,被庵内师太尼姑唤以哑巴称呼,她几乎忘掉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了。
可她又怎么知道她的身份呢?她是谁?
她一脸警惕看向南宫卿。
“我是你二皇兄李震霆王妃,也就是你二嫂!”
南宫卿小声说道一声,招呼着她快些吃饭。
“先吃饭,吃罢饭我仔细跟你说!”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云青跟小狸猫两个都是挨饿习惯了的,她肚子里却是早已经饿的咕咕直响。
小狸猫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吃着饭,云青公主则攥着馒头一口都没有吃,一直一脸疑惑盯着她打量。
毕竟离开时间太久,同二皇兄失联已久,他怎么会突然想起她一个废掉的公主?
再者,二皇兄王妃,为何长相丑陋吃相粗俗?
南宫卿自然知道她内心所想,无奈笑笑。
云青公主内心定是诧异更加厉害,一个粗俗毕露长相丑陋的村妇,怎么可能是二皇子之王妃?她不肯吃饭,只怕是担心饭菜里有毒吧。
她率先大口大口吃下两个馒头,好在有那老尼姑加的煎鸡蛋下饭,不然这缺油少盐的饭菜那真是难以下咽。就这样的饭菜,说断了就给断了,真不知道云青公主是如何熬过来的。
“吃吧,我都吃完了,一会还要把食盒送回厨房那边。”
“公主受苦了,这次父皇跟誉王决心带云青公主离开念慈庵苦地。只是念慈庵内吕皇后耳目众多,下山之事我们需仔细行事才好……
这几日晚上,我都会想办法来给公主送饭。先养足精神,我们再想具体办法……”
云青突然起身,用一个带着豁口的大碗盛一些清水过来,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划着字。
“多谢二嫂,云青命薄只怕是出不去的。庵里看得紧,前些日子我试图下山,被念恩抓住,被罚一天只能吃一餐。万一二嫂被抓,只怕会伤及二嫂。”
“他们就是想困住我,让我了却此生……还请二嫂出去后,替我代母亲问安……””
云青眼含热泪,起身弯腰行礼。
“哑巴死哪里去了!还不滚出来干活,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这里可不是你享福的地方!快点到厨房刷碗!偷懒耍滑,信不信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