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不肯让赵煦白嫖的漕司将士第六百三十七章不肯让赵煦白嫖的漕司将士:、、、、、、、、、:xshuquge
两天后,九月庚辰(25)户部侍郎章衡来到福宁殿报告了,绫锦院官吏,皆已退赃、退赔的事情。
这些家伙非常老实的按照诏命,将从元丰八年开始到现在,克扣、贪墨、剥削所得的绢布全部退还。
总计是三万六千余匹绢,全部上缴左藏,归入户部。
然后,这些绢布就被章衡全部抛售,换来救命的钱,用以维持国用。
没办法!
户部是真的没钱。
刚从封桩库里调拨的两百万贯封桩钱,几天时间就花的七七八八了——军费,官员俸禄、诸部开支,每一个都是吃钱的大户!
所以,章衡来福宁殿,又是来喊穷的。
他也是没办法了!
都堂宰执们、沿边各路、天下州郡官府,就连刚刚去了河北巡河的林希,都在和他伸手要钱。
可今年的国家收入,却较往年下降了一大截。
特别是盐税收入,几乎是拦腰斩断!
原因,章衡虽然知道,但他不敢说。
而其他一些地方,本该上缴中枢的税款,今年也来不了。
比如说福建路本该上缴中枢的商税、免行钱、免役钱、茶税,就没有一文进京。
问就是——福建观察使奉旨办差,为兴国家大事。
章衡不敢多问,更不敢宣扬。
只能默默的把这些事情,消化在自己肚子里。
最多在都堂催的急的时候,和他们交个底。
而都堂宰执们,在听了他的报告后,一个个神色古怪,也都不敢说,更不敢问。
特别是右相吕公著!
他对福建的事情是最清楚的。
因为好多蔡确搞不定的手续,实际上都是这位宰相跑下来的。
可问题在于,宰执们知道他这個户部侍郎的家不好当。
官家也知道。
然而,理解并不能当钱花。
户部没钱就是没钱!
而没钱就别想办事!
尤其是眼看着又要入冬,汴河水位又要下降。
石炭场内的石炭储量,却只有去年的八成。
这是绝对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更不要说按照户部的预估,今年,汴京的石炭需求量肯定会比去年多。
假如不想看到汴京城出现冻绥的事情。
他就必须赶在汴河断航前,赶快把各个石炭场给填满。
于是,将退赃、退赔的事情报告完,章衡就匍匐拜道:“陛下,汴京内外石炭场,还缺至少八十万石石炭,不然今岁冬日,若遇严寒,臣恐有冻绥之人……”
汴京城要是出现大量百姓被冻死的事情。
那太学里的太学生,搞不好就要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来讽刺朝廷了——大中祥符五年,鲁国大长公主的驸马柴宗庆,盯上了石炭的暴利,利用权力,垄断汴京石炭供给,导致大批平民冻绥而死,更多次出现了平民为了买石炭而自相践踏的惨状。
当时就有儒生,公开带头背诵那首诗,以表达不满。
官营石炭场,以平价供应汴京百姓石炭之制,正是因为这个灾难发生后出现的。
而八十万石石炭,以石炭每艘漕船平均可运千石算,至少需要八百艘漕船。
可问题是,汴京的石炭主产区,在河北路的怀州。
其地距汴京有三百里水路,长途运输,还是要抢在汴河断航前送到汴京来。
就只能靠钞能力,来奖励漕船运炭。
这笔开支,哪怕在平时,对户部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何况是现在?
赵煦听完章衡的报告,沉吟片刻,问道:“卿确定是八十万石缺口吗?”
“臣已计算过了……”章衡报告道:“八十万石,只是最低需求。”
汴京人口百万之众,若算上外城的棚户区和诸作坊、军营、农民,人口肯定在百二十万以上!
这么多人的冬日取暖、做饭,主要就是石炭。
民间的秸秆,只能算补充。
至于木炭?
去年汴京冬天,木炭价格每称都在一百二十五文以上,每斤至少十五文。
除了官宦人家,谁用得起?
“八十万石吗?”赵煦思虑片刻,然后对章衡道:“此事,朕会下诏给出判三门的李相公,命其在汴河断航前,尽可能运炭入京!”
“余者,从怀州加运当还来得及!”
户部没钱,但三门白波撵运司那边可是有大把的钱的。
航运资源和漕船,就更不缺了。
正好,汴京这里一直在向陕西转运物资,漕船回航虽然也能带些货物。
但终究不能满载,多少有些浪费运力。
这样一来,就可以做到资源最大化了。
章衡惊讶的抬起头来,三门什么时候能产石炭了?
赵煦微笑着看向他解释道:“卿有所不知,朕去岁曾差宋用臣,巡视清汴司沿岸,宋用臣在巡视过程中,奉旨意,至渑池鸿庆寺进香,于归途中发觉当地有一大石炭场,朕于是令河南府设监司,并许民间开采,以供给河南府及商洛等州。”
鸿庆寺是河南的名寺始建于北魏,其石窟遗刻,历经战乱和风雨,保存到了现代。
赵煦在现代的时候,曾去参观过。
而在参观中,他自然也知晓了,就在当地的义马县有一个义马煤矿。
巅峰时产煤三四千万吨,义马县也是因煤而设。
在参观中,赵煦知道这个煤矿有很多矿脉属于露天煤矿,易于开采。
而且,煤矿质量很高,能产出包括无烟煤在内的高质量煤炭。
最关键的是,这个煤矿就在三门峡不远的渑池,距离汴京水路不过四五百里,而且是全程顺流的水路!
这可太关键了!
因为大宋物流的成本,陆路和水路相差巨大,而顺流与逆流,又是天差地别!
根据仁庙时代的《庆历编敕》统计出来的漕司成本。
每百斤商品,陆路每百里成本要一百钱,水路逆流三十钱,顺流的话就只要十一钱了!
故而,赵煦自登基后,在确定了自己的安全后,立刻着手开始勘探、建设。
借助扑买堤岸司堆垛场的机会,以派宋用臣巡视清汴司的借口,命其去渑池的鸿庆寺进香。
顺便在宋用臣的随行团队里,塞了好几个善于勘探矿藏的内臣,并暗示他们要仔细勘探当地矿藏。
这些人一去,就在当地发现了好几个大型露天煤矿。
只要有人就可以开发的那种。
当时,冯京留守河南府,这锦毛鼠素来唯命是从。
赵煦诏书一到,立刻组织人手,设立监司,上报朝廷。
就这样,一个大型石炭矿场,在一年多时间中被建立起来。
之所以没有命河南府将当地石炭,运入京中,供给民生,只让其就近供应当地州郡所需。
是因为赵煦知道,当地煤炭开采要形成规模,是需要时间的。
而一旦渑池的煤炭入京,则必然在价格上,对怀州煤炭产生压倒性的优势。
怀州煤炭竞争不过,就可能破产。
到时候,渑池煤炭开采规模没上来,怀州煤炭又不来了,汴京怎么办?
所以,在渑池煤矿没有形成规模前,还是得用怀州煤炭。
如今,面临燃料危机,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让三门那边尽可能的运煤入京。
当然,怀州煤也不能放弃。
章衡听完,拜道:“即使如此,怀州石炭,也需加紧催运。”
“若是催运,便需发赏,才能激励军民!”
“朕知道。”赵煦点头。
大宋的禁军为什么被文臣士大夫叫丘八知道吗?
因为这些家伙非常有打工人精神,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看到赏钱不卖命。
而漕司的那些混账,甚至比在京禁军更懂何为打工仔的基本素养。
这些家伙一直以来就是赵官家发多少赏,就出多少力。
想他们卖命,就得重赏!
不然,压根没有人理什么官家旨意、朝廷命令。
人家会心安理得的摸鱼,按照他们自己的节奏做事。
朝廷要是逼的急了,他们就会掀桌子。
在京禁军掀桌子靠兵变闹事,靠劫持朝廷官员。
漕司掀桌子就很讲技术了。
什么倾覆、触礁、翻船,一天给你来十回。
别问,问就是都是上官催促得紧,漕司将士们疲惫得很,难免出意外。
至于你要问,为什么船都翻了,撞了,怎么你们漕司的水手没死几个?
别问,问就是俺们漕司将士个个都是浪里白条,人人都能和达摩禅师一样,可以一苇渡江,还拜过河伯、龙王、菩萨,有神佛庇佑!
朝廷派去的官员,但凡查的仔细点,很快就会发现,在这些家伙营地周围在那一段时间肯定出现了一些专门销赃的商贾。
不用问,船上的货物,都被这些丘八转卖了。
然而,即使有关方面能掌握到这些家伙的罪证,却也不敢降罪!
因为,这些混账特别团结。
真逼急了,给你来一场南北大断航,叫赵官家知道他们的厉害!
好在这些家伙很讲职业道德,只要赵官家给的赏钱够多,那就愿意卖命。
赏钱越多,越肯卖命!
想着那些混账,赵煦就很头疼。
因为他们既不肯让赵煦白嫖,也不会轻易吃他画的饼——漕司将士们,见识的多,上的当也多,轻易不会吃官府画的饼。
这就让赵煦很为难了,他揉着太阳穴,对章衡道:“卿放心,漕司所需赏钱,朕会在旬日里,拨付到位!”
没办法,只能尽快把抵当所扑买了换钱来维持国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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