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员外…您这兴致,倒是挺好啊!还有心情悠哉悠哉吃早点?”
正将油条泡在豆浆,呼呼边喝边吃的胖中年,抬起头,看见最近跟他颇聊得来的身影。
看着对方乌青的眼眶,肩上还扛着把太师椅,累得满头大汗,身上也是颇为狼狈,胖中年睁大了胖得眯成缝的眼。
“你这咋了,搞成这样?”胖中年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不解的问。
“你没看报?蓝维霭出事了,那些人将白银全部偷偷运走,银库里就剩个架子!”
“…啊…”胖中年也惊了下,但马上又恢复如常,还是有些不解,问道:“这也没怎么啊?”
“什么没怎么?咱们的银子,全被人卷走了!”狼狈男子焦急的大喊起来,还颇有几分无奈。
“…啪啪…还好我去的及时,从里面抢出了把椅子,不然啊!那真的毛都剩不下了。”
“…行行行…先坐下先坐下,边歇边把事儿给我说下,顺道也一起吃点!”胖中年没反驳,开口先招呼人坐下。
看着刘员外,那肥硕身子坐着不动,还有心情让店家加菜,狼狈男一阵无语。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赶紧放下椅子,不放心放一边,还把桌边长凳移开,直接坐在太师椅上。
豆浆端上来,狼狈男赶紧先喝上两口,不吃白不吃。这以后啊!他怕是舍不得这般吃了。
一想到这,狼狈男哭丧着脸大口吃着,他的钱,包括赚的,几乎都拿去投机白银了,而现在换回来的,却仅是几张废纸。
对,还有这一把椅子,估计能值几个钱,但也仅够他一大家子维持不了多少天,这以后……
想着想着,一个大汉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胖中年见状,赶紧出言询问,转移注意。
狼狈男也没心情搞啥悬念,把发生的事,给大致说了下。
“刘员外,您不会已经,提早把那些契子卖了吧?”看胖中年这副淡定模样,狼狈男有点好奇。
“能卖哪去?全扔在家里呢!这时候什么人会买啊?”胖中年无奈摊摊手,还表示不信可以去看。
他是周边的小地主,年轻时候便来上海厮混过一段时间,不过没几年老爷子走了,便回去接手了家产。
地主嘛!主要门生便是租田、放贷,再经营点小铺子啥的,田不好买,他也不敢多买,怕守不住,所以把心思多花在了经营铺子上。
一二十年下来,开起了几家效益不错的当铺、钱铺之类,也算是小有了家资,手头闲钱不少,再多开他也不太敢了。
而且,见识过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乡下也着实无趣了些,当然,不是想享受这灯红酒绿,钱可是他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来的,他可舍不得。
只是想呆在这种环境下,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多挣点钱的机会,瞧了作坊、工厂、铺面这些,可惜都不怎么合他的意。
没什么背景,想经营这些,也只是挣点辛苦钱,风险还不低,出事他毫无抵抗能力,不怎么愿投。
直到最近,这附近掀起了炒白银的风潮,他本不愿掺合,但架不住无数周围人,整天叨叨挣了多少多少。
最后也忍不住,投了点钱进去试试,结果还真挣了不少,后续陆续投了不少闲钱进去,结果银价突然暴跌,换回一堆纸。
他自然也极为心疼,但好歹遇见过不少风浪,不至于跟其他人一样,患得患失,像是变成了输红眼的赌徒。
“那您就一点不在意?那些人可是把咱们的银子全卷走了!”狼狈男还是忍不住,再次问清。
“什么我们的银子?”胖中年摇摇头,道:“银价早跌破抵押进去的价格了,你要拿回银子,还要按原价还钱并出利息才能赎回。
一算咱们还倒欠人家钱呢!咱们拿得出赎回的那一大笔钱吗?拿得出你愿意赎吗?倒赔钱的肯定没人愿意,所以那些银子,早便是人家的了!”
狼狈男子一愣,好像确实是这个理,对这事他不是太懂,只知道买了那张契子,上面写的银子,便是他的。
只不过取前,要先向钱庄交一大笔钱,他又不取,买来契子,等银价涨了,再用更高价格卖出去就行。
这家伙,迷迷糊糊的便参与了进来,结果听着别人人云亦云,说他们的银子被偷运走了,便也急急躁躁参与了闹事。
闹事人中,有不少是像他这样的,当然也有不少,是打着其他主意故意鼓动的,像是门清自己赔了个干净,但不甘心如此,想着冲进去借机捞点之类的。
钱是不是你的,胖中年还是能看明白的,好歹经营着当铺、钱铺之类,不说专业金融素养,但至少通俗的是懂一些。
“对方把银子运走,估计就是担心今天这事,不过把银子全都运走,对方也确实够狠够贪,估计多少留下一些让人赎回,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这么说,是我们错了?”说出这句话,狼狈男子有些失落,本来还站在道德制高点,结果现在,却反而成了过错方。
“事情哪有那么多对错?不过都是为了自己利益罢了,对方想要利息,我们想要银涨价,各自都得担着风险。
现在银价跌了,我们赔光,不满生乱是不对,但他们卷走白银,估计银价会因此跌得更狠,他们也有错。
而且对方说不准,还会在银价更低时,强行要求我们偿还贷款,要知道银价跌了,他们拿着白银也赔钱,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所以这种事没必要纠结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