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街上一个行人的影子都不曾出现。驰骋在大街小巷的气流是那样为所欲为,吼叫着,咆哮着,凶恶地掀起所到之处一切能被破坏之物,耀武扬威地拍打每户人家的大门。除了风的呼啸,到处都是门窗吱呀吱呀、当啷当啷的声响,似乎马上会被拆下来似的。
就在这别说是叫花子,就连野猫也不见一只的时节,不知为何,就有两人在风里站着。他们都是那般漆黑的衣服,在这午后的强风中如秤砣似的,纹丝不动。衣摆狂乱地舞动,风使出要把它们扯碎的力道。一片细小的叶子刮过前方那人的脸庞,立刻便有一道红色的裂口浮现。但在血迹也被风拭去之前,伤口溢出一层轻薄的白霜。
后方的神无君抬起刀来,指向隗冬临的背影。
即便在这样喧嚣的风声之中,这番话还是清晰地传达到她的耳中。
隗冬临缓缓转过身来,原本逆着风的她留给狂风一个背影。厚重的灰色长发张牙舞爪地摆动,像在对神无君的质问示威。但她那仅剩一半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她只冷冰冰地说:
隗冬临淡淡道,
说着,隗冬临抬起那仅剩的眼,
神无君坦然地说,.
她只说,
纯粹的战斗狂,纯粹的疯子。这样说的时候,她那冰寒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可悲的生命力。她的手甚至挪到了封魔刃上,期待神无君的下一步行动。但听到这儿,神无君反而将刀收了回去,用颇令人扫兴的语气说:
虽然得到的是拒绝的回答,但隗冬临还是为他的话感到惊讶。她觉得神无君没有骗人的样子,这与之前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完全不同。她难得兴趣盎然地望着他,等待他的陈述。
于九天国的深海之下,于水晶宫的秘密之上,尚非神无君的神无君,带着这样的兵器缓慢地下沉。与之一并下沉的,还有一枚鲛人族与龙族共同的宝珠。它坚不可摧,却被封魔刃的利刃碰触,破碎成千片万片。那一刻,这兵器确乎是有一瞬的开启。
而后闭合,他便再也拔不出来。
隗冬临隐约知道了答案。
灵脉的结点。
那是恰到好处的时机,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辜葭潜龙是修习极致武学之时走火入魔,误入修罗道并得到这柄兵器;露隐雪见在服用还魂丹、且身负致命伤的情况下,凭借执念至深的意志拔刀出鞘。二者的条件确有相似,于道理上讲,也像是正解。可如果神无君所言是真,那也就是说,这并非唯一之解。
要满足脱离人间的条件,便难以操纵血肉之躯以拔出刀来。但若是灵流紊乱、灵场复杂的灵脉结点,兴许能混淆是非。隗冬临暗想,这真的能行么?就算走到六道灵脉之中,她也不能成功将封魔刃开启,仅凭区区一处结点便有这般能耐?可神无君说的那个时刻,甚至有龙族的力量,那是超越了凡人所能理解的事物。何况深海之下的世界,一定存在更多不为人知的灵流结构。
找到这样一处地方并非易事。而转念一想,难道找一个能胜过自己的武者,便就简单了么?如今多一种选择,多一条路走。但隗冬临并不傻,她知道神无君透露这等消息,必是别有用意的。于是,她直白地问出口来。
神无君这样回答,
神无君是那样坦然地说,
回味着神无君的那些话,隗冬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离开这里,但她也并不在乎——她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不如说,是意外之喜。狂风依然不羁而喧闹,而她独自一人站在街道中央,内心如雪原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