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必有我(1 / 1)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515 字 10小时前

从此无心爱良夜第一百一十六章不必有我从此无心爱良夜第一百一十六章不必有我:、、、、

两位伟大存在的论道,难不成真被姜望打断了?灵熙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姜望自己亦是茫然的。

因为他寄予厚望的知闻钟,未能响应羽祯的旧途,甚至根本没能触及羽祯的灵性。而他尽人事的道途一剑,却搅得漫天飞雪,令天穹寒彻。

难道我的剑竟真能搅动时光长河,破坏超脱者的布局?虽然他的剑锋并未获得实感。

但那个代表了羽祯的身影,也的确是消失了。

而那个顶冠垂施的威仪身影,独自踏出时光长河,踏回高穹。

就在这踏回高穹的过程里,他和他身后的映照于天穹的时光长河,都在粼粼波光中散去了。

只留下一道怅惘的声音:「无上尊神,非他所求。」而后是叹息——

「羽祯不愿。」

就连这声叹息,也渐行渐远,渐而不闻。不愿?!

元嘉大帝延续了数万年的布局,才求得这样一个可能,让羽祯大祖有这样的机会,可以重回超脱,重证伟大,再续传奇。

而即便是如此.....

羽祯也不愿?

在场这么多各具身份、各有所图的存在,没有谁是羽祯,所以也没有谁能够理解羽祯的决定。

但羽祯大祖的灵性,和元熹大帝的残念,的确是都已经消失。如他们那般的伟大存在,顺心而行即是大道天理,也的确不需要谁的理解。

可万神海怎么办?这尊神王身怎么办?

封神台长达数万年的布局和付出,该如何收场?难道都是一场空?玄南公不惜在神霄世界和摩云城分别与虎太岁正面碰撞。

又以主念操纵赤火神像,第一个跃身入鼎,燃起法坛神火。且分念诸神布阵,齐诵《大妖乾法神照书》,共铸至尊至贵神王身。

可以说已经倾心尽力,只等羽祯大祖灵性归来,而能成就无上伟业。自己也或可旁窥无上道途。

现在神王身还未雕琢完成,羽祯大祖.....不来了?

万神海汹涌数万年一无所得,元熹大帝也未留下别的安排!尔替朕命,尔替朕命!

旁者看不懂这鼎身四字,执掌封神台、熟知许多历史机密的玄南公,却是非常明白这刻字的意思。

当年元熹大帝伤重,欲退位让贤于羽祯大祖。

羽祯大祖说,于今日之妖族,羽祯成帝,远不如元熹长寿。故以寿元相替。

想来元熹大帝亦是心中怀疚,才以封神台布局,使其回归。

甚至于这座天妖法坛,也是元熹大帝在其完成使命后亲手毁坏,说是免于人族警觉。而在鼎身刻下这「尔替朕命」四字,要同羽祯大祖在若干年后来个两不相欠。

可是我的元熹大帝,您虽雄才大略,睥睨诸天,但此等大事,您不能先问问羽祯大祖的意见吗?

事到临头才知其不愿。

早知如此,倒不如就卖虎太岁一个面子,偏偏让其黄粱梦碎!

此时此刻,姜望摇钟求路未得。而腾于半空,几与那尊神王身相对。其上是已经散去的时光长河,其下是诸神仰望。

那一尊尊形貌各异的神像,以各种各样的目光瞧过来。如此场景,着实.....有些尴尬。

玄南公能够掌控万千神像与掌控蛛弦的虎太岁争杀,他在这神霄世界里的战力,定然也是在真妖之上的。

不过姜望纵剑穿来的彼刻,万神都在供奉神王身,他居中主持,尤其分心不得。

现在倒是可以分心了,但这炼制到紧要关头的神王身,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于是这天妖法坛上的气氛,便很有些诡异。

被斩断了心口蔷薇妖征的鹿七郎,在认真处理伤势、恢复了个约莫六七成战力后,才提剑回返神山。

但这一趟回来,整个世界好像都不一样了,令他着实有些看不懂。那一身是血的,好像是姜望。

怎的还未被擒下,还跑回了天妖法坛?

难道是被犬应阳捉来,正吊在那里接受折磨?

但折磨也没有不解除武装的道理,甚至不老玉珠和知闻钟都没卸下来.....

他看了犬应阳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忽而心中一动,灵觉骤生,蓦地转头向夜菩萨和灵熙华所处的山道看去。

人亦弹身而起!

位于山台之上,往更高处攀登的山道上,柴阿四正为姜望那一剑的光耀而动容,忽然心中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

又疼痛,又温暖。

那种感觉,好像是回到了自小长大的那座破旧小院里,看到爷爷靠在躺椅上,沐浴在阳光中,闭着眼睛,皱纹深深,讲那些久远的不着边际的事情。

他也不知为什么,一时泪流满面,情不自禁地就往山下跑,飞跨过山台,跌跌撞撞地跑向那崖壁石刻。

且说麂性空以信虫一只,抓取神霄世界之夜,成就夜菩萨,能够发挥的力量,也是够得着真妖层次的。

但区区一只信虫,负载有限。

他也要省着出力,在虎太岁肆虐时忍耐,在熊三思痛苦时等待,在为灵熙华烙印莲花、化灵族为魔罗迦那后,才放松下来。

至少还有三次出手的机会,为自己在神霄世界里再布置点什么。对山壁花状石刻变化的捕捉,是来自天妖的眼界。

而于时光长河上的未知对话,他不去过多揣测。

摘虎太岁的果子,令鬼神八部得以完整,黑莲寺已经在神霄世界里赢得足够的好处。至于最早的目标知闻钟....

虽不知姜望是怎么摆脱犬应阳的追杀冲过来,又为何会莫名其妙对着时光长河放空剑.....但眼下不正当其时?

操纵诸神的玄南公,此时的态度非常重要。当然,自己代表黑莲寺在这里,古难山却已彻底出局,优势还是很明显。

此外....犬应阳虽然有放跑神临的丑陋战绩,毕竟是个真妖,在自己出手机会只有三次的情况下,也需要警惕。

正在思量着局势,崖壁上的花状石刻印记,在这一刻蓄满了微光。

囿于信虫力量的局限,无法支撑天妖目力,夜菩萨竟在此时才惊觉,这些浅浅淡淡的散落微光,与已经身死的那个蛛家女娃有关!

或者更准确的说,与那个蛛家女娃的绝巅神通有关。兰因絮果!

那是蛛弦意图搜集,但未来得及搜集的神通留痕。浅淡微光溢满了花状印记,于是石刻开花。

在那崖壁之上,竟然生出一朵三苞并蒂、分为黄红白三色的花!

在石刻开花之前。

感受到神香花海鹿少主投来的那疑惑一眼,犬应阳着实羞躁得慌,对着姜望大喝一声:「赶你回来认罪伏法,你竟还敢放肆!人不知死,故能胆大包天耶!?」

身如大鹏展翅,直扑山台。语言的艺术一至于斯!

动作更比声音快。

姜望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厮是想要灭口堵嘴。但他姜望是谁?

说他胆大包天并没有错。

要不然也不会敢对羽祯和元熹出剑。

都他娘的要被你们这些妖族弄死了,怎么还可能对你们唯唯诺诺?!

生死,妖王杀得,真妖拼得任你妖皇大祖,能拉一个是一个,能斩一根毫毛,也是一根毫毛。

他在知闻钟寻路落空的第一时间,茫然的感觉还未散去,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折步拧身,长相思直接捅进了不远处的神王身!

那以金漆木偶为体,以神力金液为衣的神王身,竟然发出一道痛苦的嘶声,体表炸开一道一道的光之裂口,神力疯狂倾泻。

玄南公辛辛苦苦构筑的神躯平衡,瞬间被打破!

这是有机会承载无上尊神位格的神王身,其身具体的构筑细节,须得曾经超脱的羽祯大祖来把握。单凭他玄南公,是造不出尊神之躯的。他的努力,更多是延续元熹大帝的布局,将万神海数万年的积累凝聚起来,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等待羽祯大祖降临——恰是如此,随时有崩溃的可能,所以片刻分心不得。

万难想象,未等到羽祯大祖灵性归来统合此躯,也未来得及自太古皇城封神台选择神位过来临时敕封,倒是先吃了姜望一剑。

一时之间,封神台上诸神嗔目怒视,但囿于阵法,难以出手。或者说,玄南公终究舍不得数万年布局而成的神王身就此报废。只是一方面分念坐镇神王身,极力弥补神躯罅隙。一方面汇聚诸神神意,把握如瀑神力,瞬间聚成了一尊金光璀璨的护法神将!

虽只是毛神之像,虽是随手凝聚,虽不能全心为战,但驾驭此躯对付一个神临修士,想来还是不成问题。

护法神将手持一杆金瓜锤,在凝聚的瞬间就已经轰到了姜望的胸膛上,击破护体天府光、玄天琉璃功、击塌了胸骨。

大齐金瓜武士受金瓜锤。

五脏六腑全被压碎了,前胸骨贴着后脊梁!

天妖和神临对战斗的理解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但在不老玉珠的支持下,倒飞中的姜望伤势瞬间愈合,甚至发出滚滚雷音:「照云峰犬大真妖!你手上的功夫要是有嘴上这么厉害,我姜某人也飞不到这里来!」

他一边揭犬应阳的老底,一边折身扑向犬应阳:「可敢与我单挑!」

犬应阳的力量他好歹已经熟悉,衍道的层次无从捉摸。别说还临时聚成了一尊护法神将,哪怕只是一个草人拿着一缕飘絮,他也不敢靠近!

玄南公操纵的护法神将若未出手,那一下犬应阳也要杀到,一时不察竟还给了姜望发声机会,犬应阳自觉老脸无光,新仇旧恨涌上来,红眼道:「谁也不要插手吾三招之内必杀此獠!」

也不知是真个气昏了头,还是觊觎知闻钟、不老泉,竟敢指挥玄南公、夜菩萨。

但疾飞中的姜望一看还能讲条件,立即又喝道:「妖族是否无青壮?怎的都是老弱来当!可敢让你们的天榜新王鹿七郎与我单挑!」

此时的鹿七郎已经飞向山道岩壁,如若未闻。

犬应阳更是不可能再理会,一把遥抓起万神海中的神辉,往前一推,光箭似雨倾盆!此时不必再考虑什么洞神霄世界之真,他的元神亦出窍,携磅礴之势,直接杀进姜望的元神海里。

掌碎朝天阙,手撕六欲菩萨,一脚将道脉腾龙踩到地上,随手一推,蕴神殿大开其门!

这古老肃穆的大殿,在真妖元神之前全无威严。

他堂而皇之地走进去,探手就去拿姜望的灵识之身。

此时此刻,天妖法坛被万神海诸神占据,更有玄南公居中掌控。身在山台,真妖犬应阳甚至夜菩萨都在场,而摇钟未得羽祯之旧途。

就理性的判断来说,姜望实在已是没有什么反抗的必要。确实是无望的.....

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所有的道路,要么被斩断,要么证明不可行。但还是再试一试

,再走一走。

斗不过犬应阳,再斩他一滴血也罢。回不了家,往家的方向靠近一步也好!

就在这风驰电掣之间,神魂的世界里已经一败再败,神魂之外的战斗,姜望与犬应阳相会于万神海。

这本该是一场一触即分的战斗。

如犬应阳所说,在他全力出手的情况下,三招之内必杀之。真妖对神临的战斗,理当如此。

可在这个时候,那诸神皆赴天妖法坛、又被犬应阳抓走神辉所以显得暗沉的万神海,忽而跃出了点点繁星也似的金芒。

那如旭日初升的金色,让犬应阳瞬间联想到了熊三思,想起了那此时此世第一枪!

熊三思已死!熊三思已死,世上已无饶秉章。

他的灵身已崩解于万神海中,他也是真正地死去了,死得彻底.....但他的枪意未绝!

在沉默的、坚忍的最后时候,他散身于万神海,留下了最后一枪。

最后一次藏「我」于「无」中。

先死而后藏,故能瞒过洞察的眼睛。

因为他是真正的死去了除非在他死后再去深究万神海。

他不知对手会是谁。

或许蛛弦,或许犬应阳,或许夜菩萨,总之是一个妖族。

他以为姜望已死,故也并不期待让谁捎一条口信。

只是枪乃百兵之胆。

师父说用枪者有进无退,有去无回。

只是他乃大齐军神姜梦熊之弟子,九卒军略第一陈泽青之师弟,临淄第一刀客计昭南之师兄.....大齐天骄,天覆正将。

他来世间一趟,总要留下点什么。

不为人族留下点什么,就给妖族留下点什么。

此刻神海竟如星海。

就在犬应阳看到那些金芒的同时,旭日已然东升,纵来一杆金枪!

粉碎一切,光耀所有。

瞬间穿腹!

那此时此世第一枪,也是此时此世最后一枪。仿佛命中注定,有此轮回。

这最先将犬应阳击退的一枪,也最先将他洞穿!

无意无念无心无想。

无我.....

故能无敌。

无我之道,此为真传!

认得此枪者,不在此世间.....

无妨。

他日你若来妖界。

世上已无我...

不必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