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互为鱼饵互为钩(1 / 1)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3550 字 9小时前

从此无心爱良夜第一百一十三章互为鱼饵互为钩从此无心爱良夜第一百一十三章互为鱼饵互为钩:、、、、

几乎已经被打成了废墟的地宫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密密麻麻地排开了。

被打爆的头颅、断裂的肢体、焦黑的残躯……共同在废墟中构筑了一副奇诡的画面。一切都是静态的,唯有猩红的血液四下横流,如尚有灵性的血蛇,在幽暗之中贪婪地寻噬什么。

断壁残垣碎瓦砾中,张临川坐在唯一完好的那张大椅上。身上披着黑色彼时她处在那黑云盖顶的阴翳之下,彼时所有的证据都被抹去,彼时她最后的亲人浮尸于海。彼时与许多年前那起案件相关的所有人,无一人可靠,无一人不存疑!

四大青牌世家,从齐武帝时期一直延续到现在,虽说声渐弱、势渐衰,但人脉何广?可彼时环顾齐国上下,竟再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强权之下,人心诡谲。

在永恒流动的历史长河里,多少本该伟大的故事,都天折半途,并未延续。历史之残酷,正在于此。历史之厚重,也在于此。

沉浸在道术的世界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日头偏移,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肥头大耳的大齐新任博望侯匆匆到府,推门而入,一下子就让书房显得不那么空阔了。

他身上还套着国侯的华贵礼服,头上还带着特制的公侯玉冠——仅在行头上,同样的爵位,他就是能够比旁人多赚几块朝廷的元石去。

紧随其后,小步连走的,正是一身诰命礼服的易十四。

身披重甲的她,冷硬坚固如雕塑。卸下重甲的她,却是瘦弱纤柔怯生生。如今芳名已列朝议大夫家的族谱,又嫁入国侯之家的她,也终是养出了两分雍容来。2

唯独是这跟在重玄胖身后亦步亦趋的样子,还能瞧见些许往日。

这对夫妻,眼见着是继爵典礼才结束,便匆匆上门了。

姜望站起身来相迎,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重玄胜已经摆了摆手,很有领导风格地道:“你坐,坐下说。”

他像是回到了自己家,在招呼等在家里的局促的穷亲戚。

相当自然地走到自己那张特制的大椅前,舒舒服服地靠坐下来,嘴里埋怨道:“这个侯爷我是真不想当,什么世袭罔替,意思不就是要我子子孙孙都为朝廷卖命吗?说什么能者多劳,你说气人不气人?”

有些不耐烦地将头顶玉冠扯下来,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忒累赘!这冠太大,我那边收礼太多,一时放不下,先在你这里放几天。”

姜望默默地坐了下来,眼皮跳了挑。

以前的时候他都并未察觉,重玄胜今天这么大马金刀地一坐,他才发现,重玄胜所坐的位置,竟然才是这间书房的主位。

当锦衣华服的博望侯在那里坐下来,

两侧镂刻着龙争虎斗的石屏风,赫是活过来了一般。坐在这边书桌前的自己,很像是一个文书!

换做平时,他岂肯给好脸?

但今天人家毕竟是过来帮忙的。

想了又想,终只是嘬了嘬牙花子,陪着话道:“我一定保管好。”

重玄胜摆了摆手:“也不用太在意,这冠啊,有意思的也不过世袭罔替四个字,不值什么钱。平常心,小姜啊,平常心对待。”

姜望如若未闻,只笑眯眯地对十四道:“妹子你也坐,坐下来说话。”

当初他请易星辰收十四为义女,其中一个砝码,说的是他姜望以十四为至交好友。

不过易怀民后来到处说武安侯是易十四的义兄,是他易怀民的亲兄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换算的关系。

但姜望并不介意在重玄胖面前过兄长的瘾。尤其是十四和重玄胖年纪都比他大,更是格外有占了便宜的快乐。

卸下盔甲之后,十四也不是以前那般缄默了,还笑着回了一句:“好的,姜大哥。”

“行了别寒暄了。”重玄胜一见场面不对,立即转入正题,脸色极臭地看着姜望:“林有邪失踪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

姜望解释道:“想着只是找人,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被重玄胜那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盯着。

他只好叹了口气,实话道:“不想连累你。”

重玄胜斜眼看着他:“你就那么确定,林有邪的失踪,跟当今皇后有关?”

姜望摇了摇头:“我不那么确定,但至少是有一部分可能。”

重玄胜眯着眼睛道:“我刚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鲍仲清,还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呢我把他赶走了。”

姜望当然不会因为一个鲍仲清而责怪重玄胜,只是问道:“怎么赶的?”

“让他滚喽。”重玄胜道:“我爷爷过世,他来府里表演,我也尽陪着他。有必要的话,跟他上演一场世仇和解,给他面子里子,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时候,还乱动心思。我没工夫跟他勾心斗角,索性选择最简单的方式。”

姜望想了想,说道:“他昨天过来,只是跟我说要用鲍氏车马行的力量帮我找人,我说如果找到了林有邪的踪迹,我会记他一个人情。”

重玄胜叹了一口气:“你其实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一牵扯到朋友就犯浑呢?我麻烦你稍微认真想一想,鲍仲清能给你什么线索,他会给你什么线索?”

姜望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想着便是让他利用一下,也便利用了。线索是真是假,我总能分得清。”

重玄胜这次叹得更重:“我不知道你是太高看自己的智慧,还是太小看鲍仲清的

城府。连我都不敢说,能够在他的局里分得清线索真假,你怎么敢这么说?再者说,真的线索,就一定能够指向真正的真相吗?”

姜望皱眉不解:“他能够在这件事情里获得什么?”

“他能够获得的东西太多了!他这样的人,你要是把机会给到他,他一定不会浪费你的价格。”重玄胜道:“你是一枚好棋子,一柄好锋利的剑,而你并不自知。姜望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鲍仲清和他背后的鲍家,是想要把皇后掀下来呢?他如果是想扳倒现在的太子呢?你做好涉足皇储之争的准备了吗?”

姜望眼皮跳了挑:“我哪里能做得到?”

“你当然做不到,但是你会成为一个号角,一个象征,而且你会作为新齐人的旗帜死得很惨!”重玄胜有些难抑怒气:“而且你的死,本身又会成为一件更锋利的武器!你的价值大了去了!姜望啊,林有邪身份这么敏感,你在这种事情上还敢轻易就踩人家的坑,你觉得你能够承担所有后果吗?你是把你的头颅双手奉上!”

姜望当然不会怀疑重玄胜的判断,他只是怔了怔:“他会这么做,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些情报,一个早就放在他旁边的人。”重玄胜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还有用这里思考。”

姜望道:“看来我的确是小看了鲍仲清。”

“小看鲍麻子的何止是你呢?”重玄胜叹道:“我和他境遇相同,小时候都不受待见,但我一直觉得,有朝一日我执掌重玄氏,他就是我的对手。所以才会很早就收买了他身边的人。这么些年来,我以为我对他已经很了解,我始终觉得他心机有余、魄力不足。直到伐夏战争里他让我大吃一惊。”

“这一次的事情,我虽然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但是对鲍仲清这样的人,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并不为过。你现在焦头烂额,我也庶务缠身,没有时间陪他慢慢拆招,索性直接叫他滚开。以他的城府,只会笑一笑忍过去,不会再纠缠。”

第一白零四章不系之舟

姜望只是说道:“虽然鲍仲清只是想利用我,但如果林有邪的事情,真的跟当今皇后有关呢?”

重玄胜按了按脑门,实在头疼。

他太了解姜望了,这家伙其实并不愚蠢,对鲍仲清也不是全无戒备,但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仍是一脚踩进了陷阱去。他相信这家伙心里面,甚至是已经做好了某种可怕的准备

不然何至于在这件事情上,既没有联系他,也没有联系李龙川、晏抚他们,却接受了鲍仲清的帮忙?

在那个最可怕的结果之前,他怕连累自己,却肯同鲍仲清一起,一条道走到黑!

重玄胜深吸一口气,有些感动,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不会是那位做的,你对她有偏见,而且你把一国之母想得也太愚蠢了!”

这位新任博望侯语气相当笃定:“天子当时那一句'国士不可轻',态度早就已经表明。皇后就算再恨林况,再不能容人,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违背天子意愿。试问,处理一个林有邪,对她有什么必要?对现太子的东宫尊位,可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在储位这么关键的时候,她不会无事生非!”

“我的确很难忘记她做过的事情。”姜望顿了顿,又问:“但如果不是那位的话林有邪好端端的,也没有什么别的恩怨在身,谁会对付她呢?”

“首先她只是失踪,未必是死了。其次,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是仇杀。

她父辈的恩仇,早就跟四大青牌世家一起烟消云散。厉有疚被剐死后,所有人都恨不得跟四大青牌世家断得干干净净,除了你,谁愿意惹这个麻烦?她的关系网其实是非常清晰的,一眼看得到头。”

重玄胜平静地说道:“与林有邪有牵扯的势力里皇后和太子肯定不存在问题。这件事也应该跟田家没有关系,既缺乏利益驱动,也缺乏情感驱动。”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是田家有个田安平在。他会怎么做,实在无从判断。”

田安平这个人太疯了,做人做事都太自我,根本无法从利益或者情感的逻辑去推测他。

姜望又想起,当时从田常嘴里得到确认的情报

乌列就是田安平亲手所杀,然后又抛尸于海,故意留下一些线索。

当时他还问田常田安平这样做的目的。

田常的回答是——“你觉得田安平的行为如果能够用逻辑来推导,他还会这么疯吗?”

无论是田家内部,还是田家外部,没有人能够洞察田安平的想法。

正因为他是一个如此疯癫的人,以至于聪明如重玄胜,也根本不知能不能将他排除事外。

姜望说道:“其实在七星楼秘境那一次,我有意外的收获。在隐星世界里我撞破了田安平的计划,夺得那朵补充寿元的花。过程中跟田家一个叫田常的”

当下,他便把他在隐星世界里与田常、田和的接触和利用,与重玄胜讲了一遍。

重点强调了他后来从田常那里得到的消息,即田安平亲手杀死乌列一事。

重玄胜沉思片刻,抬头说道:“田常这真的是一步好棋,你运气好,才在七星秘境里获得了这样的机会。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联系他了,这样的棋,只应该在一锤定音的时候用。”

“你对田安平有想法?”姜望问。

一锤定音这四个字,让他有些敏感。

重玄胜摇了摇头:“只要他不冲咱们发疯,我有什么必要对他有想法不。”1

他忽然果断地道:“不会是田安平。”姜望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把乌列的尸体扔到海上,就是证明。”重玄胜喃声道:“那本身就是一种昭示,他在通过乌列的尸体,告知能够看到线索的人,他就是凶手。田家在雷贵妃案里做下的事情,他一并负责。他等待复仇的人上门,他期待一场精彩的复仇!”

姜望本来想说,这人是不是有病,但想到这个人叫田安平,便又觉得很合理了。因而道:“他等林有邪做好准备去杀他,所以他不会主动来找林有邪?”

重玄胜从那张异常宽大的椅子里站起身来,拍了一下手掌:“答对。”

“那林有邪的事情要着落在哪里?”姜望的声音,终是有些苦涩。重玄胜当然是比他聪明得多,也抽丝剥茧,分析得头头是道。但现在是所有的线索都被排除了,那还能去哪里寻找林有邪?

重玄胜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让青砖告诉过你,这件事情也许并不复杂。其实鲍仲清已经给了你答案。”

姜望眉头紧皱:“鲍仲清?”

“还记得我跟你聊过,鲍伯昭是怎么死的吗?”重玄胜问。

姜望摇了摇头:“那只是你私下里的揣测,并没有证据。”

“很多事情不需要证据。”重玄胜说道:

“哪怕是死在万军之中,被踏成肉泥,也是可以找出一点痕迹来的,不会无声无息。涉山一战,太寅拨动道则,杀死了那么多人,也是有人证存留。鲍伯昭的死有什么?午阳城兵马,然后人就没有了。若是被太寅逐杀,首级何在?尸身何在?夏国军勋记录何在?什么都没有,死得那么干净,这本身就是问题所在当然,只要鲍仲清咬死不松口,谁也不能按着他认罪。回到林有邪失踪这件事情上来,你不觉得,她也失踪得太干净了吗?”

他在干净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姜望似有所思,神情黯然。

“所以林姑娘的失踪,是鲍仲清干的!”默默旁听了许久的十四恍然大悟。

重玄胜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累地道:“答案应该还在鹿霜郡。”

他走到书架前,胖手一招,抽出了一卷大齐疆域图,回过身来,在书桌上铺开。

用肥大的手指,沿着鹿霜郡的边界,画了一大圈。

而且时过境迁后,林有邪也再没有提及当时送出的这本无名之书。

遗憾的是,姜望直到今天才将它翻开。

林有邪啊林有邪,你去了哪里?

博望侯府书房的灯,亮了一整晚。

管家谢平清晨起床安排府里一天的事宜,特意吩咐经过书房附近的下人,都要悄声。后院里养着的那一班据说出身楚地的舞女,也被提前叫停了排演。

说起来侯爷自草原把这班美人收回来后,竟也未欣赏过一次,便只是养着。

莫非是不好此道?

当然这个问题谢平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出来。甚至于有一个嘴上没把门的侍女,真个将这样的疑问宣之于口,当天便被他赶出了侯府。

褚幺早晨起床练拳的时候,师父还在书房中,他便悄声的没有打扰,自己仍练昨天的拳路。

他是个不怕吃苦的乡下孩子,叫他读书他是头疼,但流汗的事儿他不怕,早几年就会干活挣钱哩。

是知道师父待自己很好,才敢偶尔任性贪玩。

整个武安侯府安静与否,其实并不会影响到此时的姜望,他完全沉浸在念尘之术的世界里。

起初只是突发奇想,想着如果修成“念尘”,是不是能够通过这门秘术,寻找到林有邪留下的踪迹。

念尘之术的原理,他大致上看得明白。乃是从人的“念头”着手,以“分念”在追踪目标的身上留下印记,无形无质无踪。

而又从己身的主念出发,随时可以与分念产生感应,以此捕捉痕迹。

这念尘不仅可以留在目标人物的念头里,还能够寄托于物。当初他和林有邪联手抓捕武一愈,就是依靠林有邪的念尘寄于翠芳萝。

若是自己修成念尘之术,念尘和念尘之间,是否能够产生联系?自己的主念,是否能够感应林有邪的主念?

这本无名之书翻到最后,姜望隐隐感觉,念尘之术,或许就是那把他忽略了的钥匙。

等到真个投入到这门秘术的研修中,才愈发能够感受得到念尘之术的珍贵。

林况无愧盛名,他这一套独门秘术,真是天才独具。在姜望的认知里,完全不逊于焰花焚城。对“念头”的开发,其意义难以估量。

如果说左光烈的焰花,是革新了火行基础道术的最高标准,并以此作为自身道术体系的地基。林况的念尘,则几近于另拓新途。

人之一心,瞬有千念。古往今来,自情思杂绪入手的修行者,不在少数。但林况的念尘,是第一个把念头析分出来,并加以应用的。

这样的人物,当年若是没有卷入雷贵妃案,现在真不知是何等光景!杜防是林况的半个弟子,却亲手把林况的尸体扔到年幼的林有邪面前。

四大青牌世家,在齐国经营了多少年。

彻底烟消云散之时,又有谁给了一声叹息?

正如那天林有邪问——

“天下可信者有几人?我能信者又几人?”

唯有姜望。

当时她把这一切交给姜望,是给出了她最后的信任。除了是相信姜望能够好好利用她死去之后尸体上留下的线索,大约也是想要为她的父亲,留下一份传承。

最后是姜望打晕了她,站出来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而后远走楚地。

但是到最后姜望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辜负了她的信任呢,还是不负她的信任?

他没有问过,林有邪也没有说过。

“这几天郑商鸣应该把该查的地方都已经查过了,各处边郡都找不到踪迹,完全没有她通行的记录”他看了十四一眼:“很眼熟,对吗?”

这胖子用手指头敲了两下舆图,对姜望道:“你有没有想过,林有邪可能也根本就没有离开鹿霜郡?”

十四当时离家出走,重玄胜便是太过心急,忽略了灯下黑的情况,愣是没想到,十四根本没有走出齐国。

但十四是路痴,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林有邪可不是。

作为一名优秀的青牌,追踪擒贼的好手,无论从哪个方向讲,她都没有迷路的可能。

姜望缓慢地说道:“但是巡检府去查过,我也去查过。鹿霜郡那里没有任何线索。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就算本来有线索,现在也”

“你先别着急。”重玄胜看着他道:“我们找到十四那天,就是你和林有邪最后一次见面,此后你们没有任何联系,对吗?”

“是。”

“她跟你说的她要去三刑宫?”“是。”

“除此之外,你好好想想,她有什么异常吗?”

“你是想说,她有没有可能匿迹藏行,悄悄去调查田家?”姜望摇了摇头:“她是一个很执拗、很有原则的人,但是并不愚蠢。”

鹿霜毗邻大泽,的确很难避免这样的猜想。

不过当年的那起案件,于皇后来说已经结束。于田安平来说,他并不介意被仇恨。于林有邪而言,她已求得她所能求得的最好结果,恢复了她父亲和乌爷爷的名誉。

便算是真个把田家查个底朝天,也不可能获得更多。

笼罩齐国的最高意志,早就已经用目光划定了红线,林有邪不会不懂。更不会蠢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后,再去挑战已成当世真人的田安平。

“那么结果已经很清晰了。”重玄胜缓慢地说道:“我现在非常确定,林有邪根本没有离开鹿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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