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一时间有些沉寂,过去一会儿后,圣夏莉雅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压抑着一丝怒气:“如此残忍。”
希诺也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山民卫队与其他生灵回归派的信徒是不一样的,夏托托人向来纯朴善良,没想到竟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牺牲,这实在是……”
实在是叫人难以评价。
希诺想不出该如何形容,嘴巴张了一下又很快闭上,唯独眼眸中闪过一抹黯然,似乎为那名天真女孩的遭遇感到悲伤。由于布兰迪的缘故,她对松塔娅很有好感。
“或许和你想象的略有不同,希诺。”
林格忽然说道:“事实上,这种情况在山民部落中十分常见,过去夏托托人还被称为雪山蛮族的时候,便有在暴风雪时期会抛弃部分弱小族人、保证更多族人生存下来的惯例,尽管那些被抛弃的族人都是为部落延续而自愿留下,但还是使他们在文明世界中得到了这个不甚好听的名号。后来,圣图弥传授夏托托人狩猎、采集、畜牧乃至耕种的技巧,才使他们获得了更多的生存资源,从而摒弃了这项传统。只不过,类似的本能可能还在他们的血液中流淌,并未因时代的变化而消失,而是有了新的诠释。”
教团联合对他们来说,正象征过去足以毁灭部落的暴风雪,为了渡过这场灾难,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但,松塔娅恐怕不是自愿的吧?”希诺忍不住说道:“我看她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完全被自己的族人们蒙在鼓里,这样也算得上传统吗?”
如果是自愿的牺牲,谁都难以指摘,就像歌丝塔芙家族历代家主,都在继承这份荣耀的同时,做好了牺牲的觉悟:无论是为了故乡、为了人民、为了家族的荣誉、还是为了心中的正义。那样的牺牲是光荣的,值得被民众与历史铭记,作为一名骑士,希诺心向往之。然而并非自愿的牺牲,与魔女结社那疯狂的伊甸计划又有何区别呢?
“我想,这恐怕是基于信仰核心的特殊需求吧。”
莉薇娅修女开口解释道:“在山民卫队的设想中,想要达成以松塔娅为核心、将信徒们的信仰通过特殊渠道进行转接的目的,就要求这个核心必须具备身为容器的基本性质,即空虚。就好比一张白纸更好作画那样,只有空虚的容器才能容纳来自他人的信仰,这种空虚反映到人类身上,则是其灵魂的纯洁与无垢。”
圣夏莉雅闻言,若有所思:”纯洁是指性格,松塔娅的性格确实单纯天真,不容易受到那些驳杂的信仰之力影响;而无垢指的是她的认知吧,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很有可能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怀疑,而强烈、极端的情感,本就容易导致信仰之力的紊乱,甚至暴走……”
如此庞大巨量的信仰之力暴走,反向吞噬那些提供信仰之力的信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当然,这种暴走与请神仪式一样,到最后必然伴随着构想神明的降临,被极端情绪操控的群山之父,将会塑造出怎样的神国?其中伴随着太多的风险,难怪他们不敢向松塔娅挑明此事。
“那,”希诺眉头紧锁,她细长的睫毛上沾着一点灰白色的尘埃,仿佛雪花在上面冻成了寒霜:“我们就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以外来者的立场来说,似乎是这样。”
林格的话让另外两名少女的脸色也变得跟希诺一样难看了,不过他很快用平淡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但也不是没有机会——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威尔海姆首领便会带着雾山隐修会的答复来找我们,我会向他提起这件事,并询问他的意见。”
“这样做有用吗?”希诺第一个表示质疑,圣夏莉雅与莉薇娅修女也是同样的反应。
威尔海姆·达特,虽然是松塔娅的父亲,但同时也是乌苏部落的首领,山民卫队的十二名领袖之一,不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既然松塔娅已经被选为仪式核心,就说明他在女儿和整个山民部族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林格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劝说,难道就能让他改变主意吗?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不,其实是有可能的。”
年轻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提醒少女们:“别忘了,一周前我们拜访乌苏部落,威尔海姆首领向我们提及雾山隐修会与请神仪式之间的关系时,并没有避讳松塔娅。虽说也有这些信息并不关键的缘故,但稳妥起见的话,让她回避不是更好么?可见他内心或许也希望松塔娅能够了解到自己的处境,并做出改变,只是此前一直没有机会……”
希诺一下子明白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补充道:“而我们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年轻人轻轻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这么看来,松塔娅小姐的父亲似乎也很不容易。”莉薇娅修女稍微有些释怀了,至少,她不希望威尔海姆首领是如断罪者穆法沙那样的性格,为了达成自以为崇高的目的,便可以抛弃一切在乎的事物,无论是信仰,还是情感。
她看向林格:“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林格先生。如果说我们中有谁能帮助松塔娅的话,一定就是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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