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星河明淡(三)(1 / 1)

大明望族 雁九 3582 字 19天前

星河明淡(三)

一夜睡得深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杨恬睁开惺忪睡眼,望着陌生的帐顶,有一瞬间的晃神,似是不知身在何处。 .但红帐如火,她也很快想起昨日旖旎,不由脸上一热,清醒过来。

身边已空了,她撑着坐起身,只觉腰眼、双腿都是酸疼,莲足踏进鞋里,犹觉得有些颤颤,不由红着脸暗啐一口。

婚前铺床是大嫂王研带人过来的,回去便与她说布置得同她闺阁仿佛。

昨夜,她揭了盖头后,在等着新郎归来时也仔细看了,与其说是像她闺阁,其实,更像是在祥安庄上的布置,那也是,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那边窗户半开着,有微风细细吹来,杨恬走过去扶了窗子,便见到了院中正在练拳的沈瑞。

他一身蟹壳青短打衣衫,看着文雅,却是一套拳使得虎虎生风,劲道十足。

一时又恍惚起来,当初她在庄上养病时,偶尔清晨早起,也是这般坐在窗边看着他打拳。

这一瞬间好像时光就这样哗啦啦流淌回去,回到那些虽受病痛折磨却心里装着蜜糖的甜美日子。

她的嘴角就禁不住往上翘。

沈瑞却是一早起来,精力勃发,软玉在怀,不免动情,却碍于小娇妻昨夜初尝**娇怯得紧,唯恐伤了她,想着来日方长,只得出来洗把脸、打趟拳,醒醒神,也消耗消耗精力。

然一趟拳未打完,转身时已瞧见窗边有人。

他的小娇妻,一头青丝散在肩头,一张白净的小脸不施粉黛,但双颊晕红,却比那胭脂颜色还美。亮晶晶的双眸微弯,红馥馥的檀口噙笑,让人看着便心生暖意,想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才好。

沈瑞这笑也就自心底而发,这拳便也打不下去了。

两下收势,平了气息,他快步走到窗前,握了杨恬的小手,只觉触手生温,并不寒凉,方微微松口气,却仍道:“怎的不多披件衣衫?”

杨恬眼里满溢柔情蜜意,闻言抿嘴一笑,道:“还好,都这个时候了,并不冷了。刚下地就看见你打拳,便过来瞧瞧,若翻箱倒柜找衣裳去,只怕你都打完了。”

“那我以后慢慢打来,等娘子收拾妥当慢慢的看。”沈瑞笑着调侃道。摩挲着那双软软嫩嫩的小手,忍不住送到嘴边儿亲了一口,人又往前凑了凑,低声笑问:“下地走动了,可是桂枝妈妈的膏子好用的,不疼了?”

杨恬瞬间想起昨夜他与她上药的情形,脸腾得一下红到了耳根,急急抽了手出来,又羞又恼,啐了一口,回身便走。

沈瑞哈哈一笑,慢条斯理的往屋里走去。

沈瑞起身时就嘱咐了外间值夜的丫鬟不要唤醒杨恬,这会儿杨恬身边儿的管事妈妈、大丫鬟早都起来了外间候着,听得里面杨恬起了,才鱼贯而入服侍杨恬更衣洗漱。

瞧着诸仆笑意盈盈的给自己道喜,杨恬不免羞涩,撇开头转移话题,有些埋怨半夏道:“怎的不早些叫我起来?天大亮了呢,可不要误了敬茶的时辰!”

半夏笑嘻嘻道:“是姑爷心疼姑娘,瞧姑娘睡得香甜,不许我们叫的。”

林妈妈见杨恬不好意思起来,到底是新嫁娘,面嫩,便笑着戳了半夏一指头,又向杨恬温声道:“姑娘莫急,如今夏日里天头长,亮得早,现下时辰还早着呢。太太那边也早传了话过来,说太太起得晚,叫咱们不要催促姑娘的。”

杨恬听她报了时辰未到卯正,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由着半夏麦冬净面更衣。

她梳头时,沈瑞就往一旁八仙椅上一坐,饶有兴致的看着。

杨恬叫他那含笑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从前就是两人同住庄上,也是守礼,他并不曾在自己梳洗时进屋来。

她不自觉动了动,头发就被揪了一下,不由嘶了一声。

梳头丫鬟唬了一跳,慌忙请罪,沈瑞也忙起身关切来看。

杨恬揉着头,一边儿道着无事,一边儿忍不住撵沈瑞道:“你还不快去更衣!”

沈瑞见她真个无事,便笑着坐了回去,悠然道:“我洗漱过了,穿衣裳又快,不着急。”一时又道:“实则,嗯,我在等着娘子梳完发髻,好与娘子画眉。”

杨恬登时面飞红霞,连带着屋里的丫鬟也都红了脸。当着满屋子丫鬟仆妇她不好发作,只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沈瑞却是只笑眯眯的瞧着她,她方才被揪了头发吃疼,这会儿知不能扭过头去,便索性闭了眼不理人。

少一时,杨恬只觉得头上的手劲儿撤了,又有发簪插上来,料是发髻梳得妥当,正待睁眼去看看镜,却忽觉眉上被轻轻一点,她骤然睁眼,果见沈瑞擎着黛笔,正要与她画眉。

双方四目相对,撞进彼此眼底,情意流淌,便都有些挪不开眼。

还是杨恬先回过神来,生恐叫周遭丫鬟婆子笑她,忙撇头去看,哪知屋里竟一个下人也没有了。

沈瑞轻笑一声,抬手将杨恬的小脸儿扳过来,低声道:“闺中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我岂会让她们扰了……”

杨恬又羞又急,伸手拍开他,“什么时候了你还闹!别耽误了一会儿敬茶。”

沈瑞一本正经道:“虽然我丹青比不上我族兄沈,但娘子这双眉生得甚好,如柳叶,如新月,我只消描上一描也就是了,耽搁不了多少时候……”说着抬手便去描摹那双黛眉。

杨恬也绷不住笑啐他道:“几时竟是这样油腔滑调了!”又推他道:“你别闹,快些让她们与我换了衣裳,好歹要先敬了茶呀。”

沈瑞却四平八稳道:“你莫乱动,若画得歪了……”

杨恬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画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她心跳也快了几分,好容易眉头画罢,他又去取口脂。

杨恬慌忙按住他的手,讨饶道:“快快让丫鬟们来吧,真个误了时辰啦。”

沈瑞放撂下手,却俯身在她唇上偷香了一口,低声道:“那便等敬茶回来的,为夫慢慢与娘子画眉涂唇。”

说罢不带杨恬反应,便扬声喊了林妈妈等进来。

杨恬脸上**辣的,却也说不得什么,只能剜他一眼,却也由着他“指点”丫鬟们拿哪个花簪哪个耳铛妆点她。

这厢收拾停当,原先在沈瑞身边伺候的丫鬟柳芽带着芍药、木棉方依礼进来叩见新奶奶。

自从冬喜嫁了长寿之后,调去了徐氏院子里做管事媳妇,九如居就由柳芽、春燕两个大丫鬟管着。

去年沈府出了孝,春燕就被许给了前院高账房的次子。那小高管事家学渊源也打得一手好算盘,徐氏就调了他们两口子去打理沈瑞名下的铺面,如今也是个体面的掌柜娘子了。

因着沈瑞忙于备考,且杨恬又很快就要嫁进来,九如居便没有再添人。

杨恬与几个丫鬟都熟识,不过说了两句话,赏下红封,便由着她们前头带路,往上房去。

柳芽走在最前头,跛脚并不十分明显,但落在杨恬眼里,心下也是叹息。年初时柳芽的弟弟柳成都成亲了,而柳芽这做姐姐的都二十多了,却因着跛脚,一直孑然一身。

闲话时,沈瑞也曾与她提过,沈家下仆来探口风要提亲的人家都不太理想,尤其这三年孝期下仆无婚配事,拖得柳芽年岁大了,如今来提的不少是年近四旬拖儿带女的鳏夫人家,比先前还次了一档,又有嗜酒、嗜赌的,人品一言难尽。

因此沈瑞想杨恬在她陪嫁人家里寻一寻好的,又点明了,柳芽嫁人后也会回九如居作管事媳妇。

杨家陪嫁想迅速取得沈家主人的认可,娶主人身边的大丫鬟无疑是极好的捷径。不怕有人有“上进心”,有上进心的人才知道柳芽的重要性,才会更好的待她。柳芽也是个好姑娘,值得被好好对待。

杨恬正思量着陪嫁里有无合适人选,手已被人牵住,本扶着她的林妈妈也撤了手,后退了两步。

此时已出了九如居,杨恬瞧着一旁若无其事的沈瑞,又见迎面而来的仆妇向他们行礼,她微微脸红,轻轻挣了两下,低声向沈瑞道:“你且先放开我……莫叫人瞧了不庄重……”

沈瑞反倒紧了紧手,道:“这阖府上下谁不知我心里敬你爱你?谁敢不敬,乱棍打出去就是。”

路边来来往往的仆从也是不少,见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都是含笑见礼,态度却格外恭敬。

杨恬又是羞赧又是甜蜜,也知沈瑞在为自己撑腰,便也不好挣了。

她自幼缠足,昨夜又一番疲累,这会儿行走不免缓慢。

沈瑞放慢步子陪着她,不自觉看了两眼被大红罗裙下摆,那一双小脚遮得严实。

昨夜她一如其他缠足女子一般穿着睡鞋,白罗袜红绣鞋玉笋玲珑,端是引人遐思,也无怪时人有喜赏玩金莲之风。

沈瑞却是前世看过那所谓三寸金莲的资料图片,知道缠足对女子的束缚与迫害,对这样的畸形审美十分抵触。

当初刚见杨恬时,她因着是长身体的时候,缠足后行走不便,须得养娘扶着才能挪步,沈瑞便与徐氏提过能不能让她放足。彼时徐氏只叹道世风如此,她又缠足多年,此时放了便白白遭罪,且他日交际时,怕还要被人说道,便是尊贵如开过之后,一双大脚不也让人非议多年。

后来他虽与杨恬同住,但当时给杨恬治病要紧,哪顾得上其他,且就算是未过门的妻子,到底还未过门,莲足这样私密事也是不好提起的。

如今么……

沈瑞将掌中的小手握了又握,终是偏过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缠足不良于行,不若放足可好?”

杨恬正一边儿瞧着周遭风景一边儿记着路,忽听得这句,不由一怔。

缠足真是儿时最痛最痛的记忆。

那是生生的断骨之痛,每踏一步都痛彻心扉。

那时候母亲还在,她忍不得时嚎啕大哭,母亲便也跟着哭,只说是为了她好,说夫婿都是喜欢这般莲足女子的。

一缸血,一缸泪,才缠出这一双三寸金莲。

而如今,她的夫婿,却问她,放足可好。

“……二哥这是……”她怔怔的,把旧时称呼都叫出来了。

沈瑞见她脸上写满疑虑隐忧,忙安抚道:“你别多想,我是想到这儿就问一句。这双脚,日常走路也不便宜。且你还说要与我骑马、练拳。骑马不说,陆家嫂子教你那拳法我也看了,你做来也只是练练臂力罢了,脚下几乎没挪动,如此也达不到锻炼目的。我便想着为了你好,不要这小脚也罢。我知世人皆以此为美,然我并不觉得,我只想你舒服自在。”

一股暖意从心底涌到鼻端,熏得她眼眶也有些发红,杨恬连忙取了帕子按了眼睛,口中却嗔道:“你瞧,这是要去给母亲敬茶呢,偏你还招我……若是花了妆……”

沈瑞也发觉不当这时候提这茬,真让她哭花了妆可还得回去补,真是要误了时辰了,不免懊悔,忙道:“是我思量不周,好恬儿,莫恼我,莫哭莫哭。”

又岔开话题,故意逗她道:“我可要长个记性,亏得是在咱们家里,若是回门时惹得你落泪,岂不是要吃舅兄老拳了。”

被他这番说笑,杨恬也抛开了那泪意,破涕而笑,揶揄道,“我早上看你耍那套拳,我大哥可敌不过你。”

沈瑞故作大惊道:“大舅哥出拳,我哪里敢挡,只有乖乖挨打的份儿吧。”

两人一路说笑着进了上房,上房里徐氏以下诸人都依次坐好,等着新人敬茶。

沈家二房的人杨恬原就都是见过的,族人也只几位眼生,那微微些许的紧张,也在众人熟稔的调侃中消失殆尽。

徐氏喝了媳妇茶,给了媳妇见面礼,受了妯娌族人的道贺,也极为开心,勉励他们小两口几句,旁人又哪会有什么为难,一应规矩礼节轻松而过。

小两口又去家祠与沈沧行了礼。

徐氏站在祠堂门口,望着两人的背影和丈夫的牌位,微微湿了眼眶。

待他们起身出来,她才低声吩咐沈瑞道:“择个日子,也去与孙老太爷,与你……婶娘道一声……”

杨恬知是沈瑞生母,忙连声应下。

沈瑞心下感伤,也搀扶住徐氏,叹道:“母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安排。”

下一步,论理新妇当要洗手作羹汤。

但大户人家,哪里又会真让新媳妇下厨炒个菜端上来!

新嫁娘通常是到厨下,象征性的择两根菜,吩咐厨娘几句做法,待这边做好端进屋里,她亲手把程出来,便是不让自己人上去,也断不能便宜了仇家。”沈瑞想了想,又道:“李熙光想着自说自话不行,李是怎么个意思?”

杜老八摇了摇头,道:“李熙这小子怕不是想着有了英国公府作靠山,李能白得个爵位,自然会认下他这有靠山的嗣子。事出仓促,我们东家也没同李私下碰过面。倒是李也来吊唁了的,却不是同李熙一道。要不……”他犹豫道,“二爷可要见李一见?”

话一说完,他自己忙又拨浪着脑袋,道:“既是他求咱们,二爷稍待,某去透个话给李,看他反应,他若是识相的来拜见二爷,便就拉拔他一把,若是他不识相,咱们自也不用费心了。”

沈瑞思量一番,道:“李有军功,若是可用之才最好。那就烦劳老杜你辛苦一趟,尽快透了话去,就说明日我会出门。他若有心,自有法子遇见我。若能在见张公公之前见着他,是他的运气,也许,也是我们的运气。”

杜老八连连应了。

此事谈妥,又说起头两桩事,杜老八道:“东家也是犯愁,京卫武学他经营许久,舍不得前功尽弃。赵家大爷在府军前卫稳稳的,没必要挪动。赵四爷么,我们东家的意思是,四爷于商事上更有天分,他不想让四爷接武学,想让四爷接往山西去的差事。且四爷祖父当年到底是曾打过鞑子,当地还有些老交情。”

“游家五爷着实年岁太小,游家几位年长的却是才干平平。蔡家六爷是个有本事的,但蔡五爷掌了豹房勇士,只怕皇上不会再将京卫武学交到蔡家手里了。东家说,高文虎就是太实诚了,怕斗不过兵部那些文官,不然他倒也合适。余下的,安远侯府……”

沈瑞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张二真是九窍玲珑心,这些算计得明明白白。他呀,就是太护食,要知道,天下的好处哪能都归咱们呢。”

说着又正色道:“京卫武学其实已整顿得差不多了,谁也抹不掉他的功劳去。倒是眼下山西是皇上最惦记的,能为君上分忧,才能立得稳。我赞同赵四哥往山西去。至于京卫武学这边,你说与他,不妨试着放手,若皇上垂询,也让他直言并无合适人选推荐,请皇上圣裁。不恋栈权位才能显出他的忠心,才能得圣心。他日孝期满了,没准儿有更好的位置等着他。”

杜老八垂头想了又想,终是点头道:“二爷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听得杨恬说起英国公府内斗,再结合张会先前所说,都是为了国公的爵位。当然,这个爵位含金量倒是极高,非寻常侯爵伯爵可比。

沈瑞搂了杨恬,下颚摩挲着她头顶,叹了口气道:“有爵之家,不免总有人心里惦着是铁杆的庄稼,要为那爵位搏上一搏。”他忍不住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真是与人添乱。”

不过也知道,要想这样夺爵红了眼的人家什么“一致对外”,那是别指望了,只怕还整要联手外面来对付家里呢。

他素来不瞒着杨恬,杨恬也被杨廷和培养出了一定的政治敏感度,沈瑞便索性揽着杨恬,把下午杜老八过来提及的一些他与张会的谋划简单说了。

又歉然道:“可惜了明日要出门去办事,不能在家好好陪着你。等回门那日,咱们回程时,往西苑转一圈去,可好?那边有一家馆子的鱼做得极好。鱼这东西,还是当场吃热的好,买回来便不好吃了。”

杨恬依在他怀里,仔细听着他讲述,听得这句,便笑道:“我又不是那三岁小童,还硬要你陪着不成。”

转而低声一叹,道:“如此说来,也难怪游姐姐和六姐姐(赵彤)会那般了,总要稳住家里,张二哥你们才好在外施展。”

沈瑞听了不由一笑,却又紧了紧手臂,认真道:“恬儿,我却想你知道,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当然咱们家没那种铁杆庄稼让人去抢,但若有其他的事儿,你一定不要硬撑着,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旁的什么都是虚的,人安康才是真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杨恬嫣然一笑,扬起头来,轻轻吻了吻沈瑞下颌,“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你也不会让我到那样境地,是不是?”

沈瑞慢慢绽出个笑容来,擒住了她红润樱唇。

三朝回门这日,沈瑞夫妇起得极早,收拾妥当了一应礼物,又往徐氏处报备,说归来时要去西苑游玩一番,晚饭就在那边用了,略晚些再回来。

谁知道,这场西苑游玩却未能成行。

两人才到杨家不久,刚刚上茶说话,外面就有人急急来报,说英国公府的人来了,口口声声喊着救命。

来人重孝在身,杨家下人原是怕冲了姑奶奶回门的喜气,但听闻是英国公府,又喊着性命攸关,便也不敢怠慢。

俞氏与王研惊疑不定,杨恬却是顾不得许多,听闻是两个穿孝的婆子,便叫人带到二门,自己亲自过去问。

那两个婆子都是赵彤身边的人,皆有功夫在身,一路骑快马出来,先往沈家去了,得知两人今日回门,便又赶来杨府。

两人一头是汗,气喘吁吁,一见杨恬便立时跪倒地上,哪里还顾得客套话,磕头求道:“我们世孙夫人动了胎气,突然发动了,还请沈二奶奶身边桂枝妈妈救命!”